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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下一打听才知道纪家原来是晋北大户,家里有金山银山,典型的暴发户。那些个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就更有谈资了。

只说沈彻是金玉其外,常年混迹秦楼楚馆,把个偌大的沈家都败得要典当老祖宗传下来的宝贝了。这回实在是不得已,才取了个商户女儿。大家都为纪澄捏了一把汗,新娘子这嫁妆怕是将来十有八九都要被败光的。这么一想,大家伙儿心里就都平衡了,尤其是那些姑娘家或者当年曾经恋慕过沈彻的少奶奶们,都等着看纪澄的笑话哩。

实际上不仅是这些不知内情的外人等着看纪澄的笑话,就是沈家的亲朋好友在纳闷儿沈家挑挑拣拣这许多年之后居然挑了这么个儿媳妇的同时,心里未尝不在等着看笑话。

想和沈家结亲的人可太多了,得不得自然会有些怨怼。

不管她们出于何种心态,反正对新娘子的好奇心是空前高涨,纪澄三年前虽然在京师住过一段时日,可是京师人的记性向来最差,只因每日都有人走,也有人来,太多新鲜人和事等着她们去看去听,于是纪澄这样低调性子的人很快就被淡忘了。

如果不是她麻雀飞上枝头搭上了沈彻,大家怕是再难想起有纪澄这么个人来。

盖头揭开的时候,屋子里乌压压的全是人,难怪纪澄觉得憋气了,这大夏天的,那一屋子的头有味儿就够人受的了。

沈家屹立已经百年,亲朋好友数不胜数,而好奇沈彻新娘子的都更多了,尤其是沈彻这许多年都不成亲,忽然娶了纪澄,不知内情的人惊奇,而知道内情的人就更是惊奇了。

纪澄抬眼的第一瞬间就看到了沈芸、沈荷、沈芫和沈萃,自然还有沈荨,另外还有两个瞧着十分眼生的年轻妇人,纪澄猜测怕就是沈御和沈径的妻室了。她因在守孝,所以这两桩喜事都没去贺喜。

纪澄冲熟识的人笑了笑,反倒是忽略了站在她身边,手里还拿着喜称未成放下的新郎官。

新娘子的美貌大出人的意料,有人心里便自以为找到了答案,毕竟沈彻是出了名的纨绔。不过尽管有些酸葡萄心里,但大伙儿也不得不承认这真是金童玉女,相得益彰,就那么坐在一块儿,天下的钟灵之气怕都集中在他们身上了。

喜娘嘴里不停地说着喜庆话,喜钱是拿了一堆又一堆。众人不管心里如何,但脸上都是喜盈盈的,至于纪澄,她是心里哪怕翻江倒海,脸上也依旧可以带着淡笑的人,一切看起来都十分正常,唯一略微叫人别扭的只有那新娘子从始至终都不曾撇过新郎官的眼神。

沈彻脸上淡淡,瞧不出喜怒,只是似乎有些不耐,待所有的过场走完,新郎官离开洞房出去敬酒时,步伐迈得尤其的大。

自以为聪明的人仿佛看出了某些端倪,撇嘴笑了笑。

观礼的人从新房退出时,沈御的续弦,两年前嫁入沈家的崔氏道:“真想不到二弟妹生得如此貌美,不过也只有这等容貌才能入得了二郎的眼。”崔氏是清河人士,在纪澄离京之前从没到过京师,所以不曾见过她。

“是哩,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生得像二嫂这般美貌的人哩。”沈径去年娶进门的新妇李氏道。

“你们可别小看了这位,光有美貌难道就能进得了咱家的门儿?”沈荷撇嘴笑着,她和纪澄本没有什么矛盾,只是当初沈荷一心想让夫家的旁亲凤庆做了这沈家二少奶奶,可惜讨了个没趣,这本也没什么,只是现如今看见沈彻最后娶的二少奶奶居然是纪澄,这就让沈荷不得不猜测当初这两人是拿她当猴耍,明明私下已经有了猫腻,表面上却装得清白无事。

有那旁支的女眷闻言接话道:“荷姐姐此话何意?快莫要遮遮掩掩了,说出来也好叫咱们知道,将来都是要彼此走动的,咱们知道新少奶奶的心性这才好相处啊。”

沈荷不敢说沈彻和纪澄婚前私相授受,那毕竟是她自己的猜测,何况这样的事情说出来了沈家的人脸上也无光,自己显然不能塌自家的台,于是便道:“我同这位新少奶奶也不太熟,只知道我们家老祖宗疼她比疼我们这些亲孙女儿都多。当年她在沈家时,就住在老太太的院子里。”

“呀,这样啊?”李氏低呼一声。这妯娌之间虽应互相扶持,可难免会互相较劲儿,尤其是在博取长辈喜欢这件事上。沈家最大的就是老祖宗了,哪个又不想博得老祖宗的青眼,且不提别的好处,便是指使起下人来都能得心应手些。

沈府的家仆有些在沈家都待了几十年了,有时候比主子还主子,别说崔氏和李氏这种才嫁进来一两年的新媳妇,就是二夫人黄氏、三夫人纪兰有时候都使不动那些老奴。

沈荷这一句话就在崔氏和李氏心里替纪澄埋下了隔阂了,突然来这么个受老太太喜欢的孙媳妇,她们难免会有危机感。

“难能比你们这些亲孙女儿更受宠啊?不过瞧样子,这位怕是的确很有些手段呢,要不然以她的出身怎么能嫁进咱们沈家啊?”另一个年轻的旁支妇人接道。

沈荷笑道:“这我可就不清楚了,阿萃怕是和她最熟的,毕竟是表姐妹呢。”

被点名的沈萃笑了笑,并不接话。

若说这些年来变化最大的怕就要数沈萃了,若放在以前,以她的性子早就应和着这些人编排起纪澄来了,而现在却已经学会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