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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姑出去后,沈彻以手轻轻拨开莲花灯的花瓣,那纸糊的花瓣已经被水润湿,黏糊成了一团。

灯芯里并没有寻常姑娘家爱放的许愿纸条。纪澄诉无可诉,连自己都理不清自己的思绪,所以那灯芯里只有一团被水打湿的五色缕。

针已经被纪澄取走了,她穿了九十九根,又拆了九十九根,最后索性用灯把这些烦恼丝都送走了。

沈彻在灯下细细地理着那团已经纠缠在一起的五色缕,一共九十九根,一根一根地并排着铺在桌上。沈彻看了良久,抓起那五色缕出了门。

花姑一宿没睡,合衣在外间的榻上歪着,见沈彻出门赶紧恭敬地送到大门口,这才回去倒上床补觉。

伺候花姑的小丫头眉开眼笑地进门对花姑道:“姐姐,二公子出手可真大方,赏了两锭元宝,这个月咱们可不愁开销了。”

花姑打了个呵欠也笑了笑,她那样小心翼翼地供着二公子难道还真是为了那张脸不成?自然是为了银子。

花姑半梦半醒间忽然想到自己在京城的女侍里头实在算不得出色的,这静香院当年虽然也的确红火过一段时日,可随着她年老色衰,生意已经大不如前,真不知这位二公子最近怎么忽然看上她们这小院子了?

花姑没敢往自己脸上贴金,只是有些疑惑罢了。

而纪澄在河边放灯之后回府依旧了无睡意,五色缕虽然随着水流飘走了,但她的烦恼依旧不减。想着晚上她和沈彻面对面时,他并没有避开,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在等着她开口?

否则按照沈彻对她一贯的无视,当时该转身就走的。

纪澄越想越觉得自己当时是昏了头,那样好的机会她却没把握。其实从塞外回来之后,纪澄几乎从没寻到过合适的机会和沈彻说说话,先才真是极好的机会的。

思及此,纪澄看着桌子上放的那柄轻雪剑,心里有了打算,提起剑出了门再次往山上去。

只是纪澄万万没想到的是,通往顶院的柴扉上已经上了锁,那铜锁小小的,以轻雪剑的锋利,定能砍断。

纪澄木愣愣地看着那铜锁,忍不住笑了笑,却是比哭还难看,她真是何其天真,刚才竟然以为她和沈彻还能有转机。

七夕一过,接着就是中秋,秋闱也在八月,沈荨也亲事也临近了,纪澄忙得不可开交,倒少了那些为情愁虑的闲情,连睡眠都好了些,夜里至少可以睡足两个时辰了。

真是可喜的改观,然而更可喜的是,沈彻这段时日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再没有早出晚归,最迟亥时初刻必然回府的。

每天晚上沈彻回来的时候纪澄都知道。因为霓裳的屋子就在小径旁边,她每晚一定是等着沈彻回来伺候了他更衣洗漱之后才会歇下。

尽管霓裳的声音很低,而沈彻的动作也很轻,可纪澄就是能察觉到动静。有时候她几乎以为沈彻会往卧云堂来,但很快就由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往顶院去。

对纪澄来说一切依旧没什么改变。

但其他人的生活可不是她这般死水一般。玉姐儿生一个月了,满月酒摆得十分热闹,谁都羡慕李芮生了个女儿,居然还如此得婆家喜欢,当然主要是老太太喜欢。

纪澄打了个八两重的长命金锁送给玉姐儿,这样重的东西当然不是给孩子戴的,也就是摆个样子。因为送长命锁的人实在太多,小孩子家家哪里戴得过来。

李芮接过去笑道:“知道嫂嫂家里金山银山的,可也不必给玉姐儿这么破费,她才多大点儿啊,这么重的金子可不压坏她了?”

纪澄没跟李芮一般见识,待走出李芮的房间时,就见沈径匆匆追了出来。

“澄妹妹,你别往心里去,阿芮就是那般性子,有些不识好歹。”沈径红着脸道,倒不是看着纪澄羞红的,而是被李芮的不识大体给臊红的。

纪澄摇头笑道:“我不会往心里去的。”

沈径又道:“上回你托爹爹打听的事情已经有消息了,皇上大概有意放文华殿的章学士做这回京城乡试的主考。”

纪澄正欲朝沈径道谢,就见李芮的丫头彩霞出得门来唤道:“郎君,少奶奶说胸口有些闷。”

沈径眉头轻皱,脸上已出现不耐之色。纪澄生怕又惹出闲言蜚语来,赶紧道:“三弟,这次真是多谢你了,改日我让大哥好好答谢你。三弟妹寻你,你赶紧去吧。”

沈径见纪澄走得极快,也知道她是避嫌,心里越发地厌恶上李芮,真是不分场合不分人地总是使小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