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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莫名熟悉的感受让他有些恍然。

待他回过神来时,就发现被钉在墙上的将士已经被痛苦折磨得目光有些涣散了,几乎聚不住焦点。

在那将士神智涣散的时候,他脸上的神情有一瞬显得非常茫然。

只是那股茫然中,还多了一丝悲凉的感觉。

那种表情看得人心里都跟着有些空落落的。不过也只是一瞬,因为那将士没涣散多久,眼神便又是一变,恢复成之前凶狠得近乎咬牙切齿的样子,只是这次,他张了张嘴,冷不丁地开口说了一句话。

照龙牙的说法,这将士在这铠甲金兵中被禁锢了一千多年,想必也就一千多年没有开口说过话了。

这大概是他死后说的第一句话。

他的声音极度嘶哑,有因为被龙牙的血网勒着,有种从嗓子里挤出声音的感觉,简直像是用砂纸在铝合板上刮擦一样,十分刺耳,听得人耳朵一抖,根本记不住话语的内容。

更何况他的口音又有些怪,齐辰除了最开始的“乱我江山”四个字,后面一连串一个字都没听懂。

可仅仅是这四个字,就让齐辰的心在胸腔里转了好几个圈。

他始终记得,在他触及铠甲帮它抹上龙牙弄出来的纸灰时,眼前走马观花似的闪过的片段——

那漫天的滚滚长烟和阴沉沉的天;

那破败的城墙和沾满的黑红血迹;

还有那满目数不清的尸体……

这将士可能和画面中为数不多活着的人一样,罔顾自身生死,只为驱马抡刀直冲敌阵,恨不能以一人之身挡万敌来袭。

就像龙牙说的,他死前这样的执念太深,以至于在铠甲金兵中禁锢了一千多年后,在醒来的一瞬,想到的依旧是提刀便战,能守一刻是一刻。

齐辰突然便理解了龙牙一反常态如此折磨他的原因。

这执念跟了这将士一千多年,几乎已经根深蒂固在他的灵魂之中,不是一时半会儿用普通手段能驱逐开的。

龙牙属于只会宰人不会救人中的翘楚,自然想不出什么将他从执念中捞出来的正经方法,便干脆以毒攻毒,以杀止杀。让那将士在极度的痛苦之中,放弃几乎成为魔障的执念,这才有神识清明的可能。

虽然这主意馊得简直不能再馊了,但是齐辰觉得也确实有道理。

龙牙一边控制着手中的力道,一边撩起眼皮看了看齐辰的表情。他似乎一眼就看出了齐辰在想什么,便懒懒地开口道:“在已经丧失理智言语沟通无能的榆木疙瘩前,企图直接用言语劝解的,不是唐僧就是傻逼。”

有一瞬间动过劝解念头的齐辰:“……”

“这玩意儿加身滋味和凌迟差不了多少,再旺的火这么一磨也该没力气折腾了,他杀心太重心智全无,不留神放出去就是个人间凶器,见人就砍。得先让他冷——”龙牙话还没说完,眉头便是一皱。

齐辰顺着他猛然抬起的目光看去,就见被钉在墙上的将士动了!

忍受着堪比活凌迟一般的痛苦的人,居然低吼了一声,就着股子蛮力扯动了自己的右手臂,连带着上头钉着的一排刀光和勒进皮肉里的血网,生生从墙上挣脱下来。

要不是这将士始终维持着死前的状态,齐辰觉得那刀光和血网起码能直接扯掉他整条手臂。

堪比活撕。

得有多深的执念,才会在这种情况下,忍受着凌迟之痛,主动撕掉自己一条手臂?!

他右手挣脱下来,整个人便朝左·倾了身,连带着右边肩膀、胸腔上钉着的刀光都一起被他撕扯下来。

在扯开半边身体的时候,他几乎咬碎了一口牙,周身陡然燃起了一圈火,灼灼抖动着火舌尖,源源不断地溢着一股浓重得几乎有压迫感的杀意。他手中的陌刀嗡嗡抖动,突然发出一声金兵长鸣。

那声清啸似的金兵鸣声穿过了房间窗玻璃,直奔水波浩淼的江面而去。

片刻之后,齐辰就见窗户外头,之前被龙牙打散在海底的幽灵大军再次浮现出来,千百人手提长刀,倾身掠过江面,直奔这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