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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蘅自然是不信陆湛会这样说的,她也没再追问,反正陆湛会把事情办好的,办不好,这个妒妇的名声她担了就是了。

至于萱瑞堂老夫人那里,曹嬷嬷却在心疼青雀和云燕两个,这两个都是萱瑞堂出去的丫头,论起亲进来,自然是她们和曹嬷嬷更亲近。

“三奶奶这性子也太……”曹嬷嬷只觉得卫蘅太容不得人了,“也是三郎好性儿。”

老夫人淡淡道:“他们两个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儿孙自有儿孙福啊。”

曹嬷嬷还是觉得不妥,“三奶奶也是太年轻了。掬霞伺候了三郎那么多年,那样深的情分,一时半会儿打发了出去,今后心里总存着芥蒂。青雀和云燕不过是送了块香胰子,就也落得被打发出去的下场,这就太过了。”

老夫人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刚才三郎已经说清楚了。她也是顾忌名声,否则不会是三郎出面。”

曹嬷嬷叹道:“真是没看出来,三郎还会出面帮她处理这些事,忙了外头的事情,还要忙内宅的事情。”

老夫人淡淡地笑了笑,“三郎能这样疼媳妇,也未尝不是好事。”

曹嬷嬷听老夫人这样说,这才打住了话头。

青雀和云燕得了消息,第二天一大早就到卫蘅跟前跪着请罪。

卫蘅觉得有些惭愧,说实话为了这点儿小事就打发了两个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的确有些过了,只是卫蘅明白陆湛的意思,这是杀鸡儆猴,今后想来兰藻堂是再没有人敢不守规矩了。

卫蘅打发了青雀和云燕两个一人二十两银子,又各送了两匹布,“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兰藻堂出去的人,今后若是有什么事,央人报了我,我也不会坐视不理。”

青雀和云燕低垂着头,知道这件事是三爷亲自处置的,再无回旋余地,这会儿只悔恨自己轻浮,没看清楚形势。所以也不敢向卫蘅求情,各自收拾了包袱离开。

这日陆湛回兰藻院时,只见卫蘅格外殷勤,平日里伺候他沐浴都是扭扭捏捏的,今日却给外卖力。

“好久没喝三奶奶煮的茶了。”陆湛得寸进尺地道。

卫蘅白了陆湛一眼,“今天不能饮茶。”这人你对他稍微殷勤一点儿,他就开始指使你了,真是精明得厉害。

陆湛笑道:“今日的鸿门宴怕不好吃啊。”

卫蘅浅笑盈盈地环住陆湛的脖子道:“那你吃不吃,是不是心甘情愿地吃?”

陆湛道:“那要看吃什么了。”

卫蘅也没指望陆湛能色令智昏,她叫念珠儿打了水来伺候自己净手,青花鱼戏莲叶的盆子,衬这一双净白修长的手,格外漂亮。

陆湛伸手去拉卫蘅的手,却被她躲了过去。卫蘅转头一笑,“要拿香的。”

事香之前净手沐浴,卫蘅好几日都没有进食荤腥了,比当初女学结业礼上的赛香还要准备得扎实,也更为重视。

念珠儿和木鱼儿抬了卫蘅事先准备好的小几过来,上头摆满了瓶瓶罐罐,都是卫蘅事前调制好的。

此间事了,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卫蘅还特地吩咐了院子里不许人吵闹,年纪小的丫头都到别处玩去了。

卫蘅道:“这些日子,我调了几丸新香,还请三爷品评。”

陆湛看着卫蘅璀璨如星子的眼,嘴角的笑容却淡了一点儿。

卫蘅现将第一个甜白瓷浮缠枝莲纹的盒子揭开,将里头的香丸放到镂雕和合如意纹的铜香炉里,轻轻拨了拨那炉灰。

不过一会儿工夫,一股淡淡的莲香便盈上鼻尖,莲香其实并无多香,带着自然的青叶气息,男儿用起来就不会显得脂粉气。

“如何?”卫蘅心里略微有些紧张地看着陆湛。

陆湛闭目闻了闻,“略可。”。

卫蘅也没多少失望,她知道陆湛不好伺候。

第二丸新香是一丸冷香,非花非果,淡淡悠悠,像一溪冷水。

陆湛的评价,依然是“略可”。

第三丸带着檀香,卫蘅想着陆湛和缘觉老和尚是忘年交,指不定会喜欢檀香,所以用了这个。

哪知道,陆湛却微微皱了皱眉头,显然是不喜欢的,这一次连“略可”都没有了。

第四丸、第五丸……一直燃了九炉香,陆湛都只有“略可”两个字。别说卫蘅心里烦躁,就是陆湛的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你这是要做什么?”陆湛阻止了卫蘅将第十丸香拿出来。

“就是想试不试看能不能调出你喜欢的香,制成香胰子。”卫蘅坦白道。

陆湛看着卫蘅,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同时以手扶额道:“你这是做什么?我不是已经将掬霞打发了吗,不过是个丫头,你自降身份跟她计较什么?”

卫蘅的脸色微微一变,但依然犟嘴道:“我不是跟她计较。只是不服气你喜欢她制的香胰子,胜过我调的香而已。这就好似那写诗的,不服气别人的诗好一样,练武的不服气别人的功夫比他强一般。”

陆湛眼定定地看着卫蘅。卫蘅最讨厌他这样看人,看得自己心虚无比,在这样的眼神下,好似心底犄角旮旯的小心思都逃不过他的火眼金睛一般。

“我习惯用那香胰子,不过只是习惯那种味道而已,并不是因为它出自某人之手。”陆湛无奈地道。

卫蘅皱着眉头,嘟着嘴道:“可是我就是受不了,怎么办?将来隔三差五地映月肯定又要替掬霞将香胰子送进来,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情来呢。”卫蘅自认为自己的未雨绸缪并不算错。“何况,不就是一块香胰子,为什么你就不能依着我?”卫蘅委屈地问道。

“的确只是一块香胰子而已,为什么你就非要揪着不放?你是被宠坏了,什么事情不能顺着你心意,你就想着法子要哭要闹。”陆湛皱紧了眉头。

卫蘅被陆湛的语气所伤,“我哪有哭哪有闹?你不换就算了。”卫蘅咬了咬嘴唇,“你不就是舍不得掬霞吗,你再把她接回来好了,把映月也纳了算了,你看我会不会说一个不字!”卫蘅这就是无理取闹了,若陆湛真顺了她的话去做,她可就是搬石头砸脚了。

“好端端的为什么扯上映月?还是你心里第二步的打算就是要连映月也打发了?”陆湛一针见血地道。

卫蘅涨红了脸,映月的确是她要打发走的,只是需要寻着机会而已。可是陆湛现下如此说,显然就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反正已经摊开来说,卫蘅就干脆破罐子破摔,“是。”

陆湛被卫蘅气了个倒仰,“我看不出有什么要打发映月。”

“我不喜欢她。”卫蘅直白地道。

虽然大多数时候陆湛都很喜欢卫蘅憨直的性子,但是绝不是在她无理取闹的时候,“你不喜欢她,的确可以打发了她,可是打发了一个映月,以后总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卫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将来且不说,可现在是什么时候?正是她二人情热之际,陆湛居然说得出这样的话来。卫蘅的眼泪当时就滚了出来。

陆湛的心一软,缓和了语气道:“阿蘅,我早说过你想要的东西就得自己去争取,得自己有本事守着。你这样无理取闹,不是将我往外头推吗?”

卫蘅早已被事实给伤得无以复加了,原来即使她和陆湛之间是情投意合才结亲的,可陆湛的心里也从没想过只有她一个人。现在已经如此,更不提将来她年老色衰之后了。

卫蘅第一次后悔嫁给陆湛,若是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像范用那样的,她就不会这样痛苦,这样计较,计较得连她自己都喜欢不起自己了。

卫蘅抬头看着陆湛,冷冷地道:“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我也不屑去争取。”

这 是卫蘅一辈子的经历。而对于陆湛来说,幼时父亲一年也见不上一面,母亲虽然在身边,可跟没有也没什么区别,老夫人不是只有他一个孙儿,何况百姓疼幼子,老 夫人一向是偏心二房的,就这样,陆湛能在齐国公府站稳脚跟,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他一步一步经营所得,所以他没有办法认同卫蘅那种消极的被娇宠出来的处 世态度。

“你既然是这般想法,我也无话可说。但是,卫蘅,你要知道,两个人相处是需要磨合和迁就的,并不能总是一个人退步迁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和空间,我也并不会因为娶了你,就变成另一个人。”陆湛的神情冷淡而深邃。

他的这幅模样,越发刺疼了卫蘅的眼睛,一直以来挣扎难受的都是她,却被陆湛说成好似退让的都是他一般。

“我没有办法容忍你身边有其他女人。哪怕她只是个丫头,可对我来说,她也是分走我夫君的人。”卫蘅直言道。

“那你的书就白念了。女子开蒙,读过千字文、三字经之后,就是《女诫》、《女则》。”陆湛道。

卫蘅道:“可这世上也有别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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