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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能多一个人挣工资,每个月就可以攒下一个人的钱了。等回头我生了老二,家里也宽裕一些。思雅这工作要是不给我,那是不是要便宜沈家那小子啊?听说,他没念书了,才十几岁就不念书,肯定是准备接替思雅的工作。”
老两口一听,也有道理。他们闺女嫁过去,把沈家那两个小孩带大就够了,还给他们工作,哪有这个道理。要便宜也只能便宜自家人,没道理便宜他们姓沈的。
余大庆放下了酒杯说:“吃过饭你再去沈家一趟,让思雅把工作让给美丽。咱们才是自家人,沈跃都死了,那些姓沈的跟她有什么关系,她也是傻,对两个不相干的比对自家人还好。”
姜美丽担心胡桂花说服不了余思雅,赶紧说:“妈,待会儿我跟你一起去,自打去了县城,我也好久没见过思雅了,我也去看看她。”
下午,余思雅才做了几道题,门外又响起了胡桂花的声音。
余思雅立即将书和本子收了起来,皱眉出门,就看到胡桂花和姜美丽进来了。
“思雅啊,你嫂子今天从城里回来了,听说你在家,特意来看你。”胡桂花看出余思雅脸上的不悦,赶紧说道。
姜美丽也殷勤地说:“思雅,我在县里给你买了斤饼干回来,你尝尝。”
“进来吧。”余思雅淡淡地说。
两个人跟着进屋,余思雅招呼她们坐下,然后拿起报纸看了起来。她们在这里,不方便做题,就看报纸,了解了解时事吧,说不定政治就会考到。
见余思雅进了屋就不搭理她们,姜美丽悄悄撇了撇嘴,冲胡桂花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开口。
胡桂花有点怵余思雅,可想着余大庆和姜美丽的话也有道理,女儿的工作怎么能便宜不相干的人呢,要是儿媳妇也有了工作,老大家也能宽裕不少,日子也好一些,便开了口。
“思雅,你这不去养殖场上班了,那你的工作怎么办呢?”
一句话余思雅就明白她们是因为什么而来了。
放下报纸,余思雅笑着说:“厂子里还给我留着啊,那天王书记可是当着大家的面说了,我要回厂子里,随时欢迎。”
胡桂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姜美丽见胡桂花闷不吭声,只得自己开了腔:“思雅,你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呢,要不让嫂子先去替你干着,等你想回去上班了,嫂子就让你。”
余思雅乐了:“你们当养殖场是什么,自己家的啊?规章制度是挂在那里说笑的吗?再说了,我干的是厂长的工作,你干得了吗?”
一席话堵得姜美丽脸色发青,但工作的诱惑太大了,她还是忍不住说:“那,那不是有王书记做厂长吗?我干其他的工作就行。”
她已经拒绝得很明显了,姜美丽还不死心,余思雅只能将话说得更明白点:“大嫂,人啊,要知足,不要太过贪心,不然到手的东西都可能随时没了。”
姜美丽一愣,被她这明显是威胁的话吓了一跳:“你,你什么意思?”
余思雅不介意说得直白一点:“我既然能把余国辉弄到县里面,我也能把他弄回来。你以后不要上我家,我看着你就烦,别招惹我,不然你会后悔的。”
“我,我可是你嫂子,那是你亲哥,余思雅你还是人吗?你这么对自己的亲哥亲嫂子!”姜美丽气坏了。
余思雅讥诮地看着她:“你们有做哥哥嫂子的样子吗?你看看我是怎么做嫂子的,再来看看你们两口子是什么样子,你好意思在我面前摆嫂子的谱?”
她非常厌烦这样的女人,自己在娘家就是被忽视的存在,重男轻女的存在,受了委屈,不思反抗改变,嫁了人之后,反而由受害者变成施害者,去压榨其他的女人。
姜美丽要在余家作威作福就算了,反正余国辉乐意,余家老两口宝贝孙子,也愿意,那是他们家的事,余思雅不管。但姜美丽想做主到她头上,拿余国辉,胡桂花来压她,余思雅就不乐意了。
眼看两人闹僵了,胡桂花赶紧出来打圆场:“思雅,你嫂子不是这个意思,你别生气,这工作咱们不要了。”
余思雅冷冷地看向她:“还有你,儿女之间的事少掺和,回去告诉你男人,该尽的责任我会比照村子里嫁出去的姑娘尽,别的也没了,不要拿什么我有出息了就得照顾娘家人说事,我不吃这一套。要想发财,要想过得更好,那就自己去努力。你们看看建东,大冬天卖瓜子,大夏天卖雪糕,他才十几岁就知道自己努力去创造新生活,余国辉二十几岁了,还天天指着我这个当妹妹的,他羞不羞?你们说我偏向沈建东,没错,我是偏向他,勤劳努力又感恩的孩子,谁不喜欢?我不偏向这种好孩子,难道要偏向那种只知道往我身上吸血,每次只知道问我要好处的东西?”
一番话说得胡桂花不停地抹眼泪:“思雅,你别说了,你别生气,以后妈不会为这个来找你了,你别生气……”
姜美丽是又羞又恼,但又不敢发作,今时不同往日,要是真把余思雅惹毛了,她万一真把国辉的工作弄没了,他们一家又要回乡下种地了。
余思雅不想跟她们废话浪费时间:“回去吧,以前怎样,以后还是怎么样,以后余国辉两口子不要上我家,我不欢迎他们。”
这话无异于是打姜美丽的脸。
可姜美丽能说什么,如今的余思雅已经不是当初她嫁过来那个沉默寡言,性子软得像团泥一样任她搓捏的小姑子了。
婆媳俩灰溜溜地走了。
余思雅才不管她们怎么想,只要她们不来烦她就行了。这两年,她面子功夫做得很到位,每次去余家都拎一大堆东西,还给余香香交生活费学费,给余国辉找了工作,她们就是出去说她不孝顺,也没人信她们的。
那她还顾虑她们的想法干什么?
此后余家人果然没来找余思雅,余思雅得以清净地好好学习。
她这边是消停了,但养殖场那边却不大消停。
先是三公养殖场那边的鸭子出笼了一批,卖了过来,王书记当场就让楚玉涛将账给结了,养殖场账目上还剩的那一万多块加上最近收回来的几千块,一下子都出去了。
楚玉涛觉得这样不合适,私底下建议王书记,暂时不忙着付钱书记这笔款子,等再回收一些款项再跟三公养殖场结账。
但王书记听说余思雅以前都是现结之后,觉得自己才刚上任几天就拖欠三公养殖场的账,那多没面子,便让楚玉涛付了钱。
谁知道这却引发了连锁反应。
因为距过年还有三四个月,养殖场还要养一批鸭子,最近几个养殖场都有鸭子送过来。没过两天,其他两个养殖场的一万多只鸭子也送过来了,账目上却只剩下了几千块,王书记只能硬着头皮让他们宽限几天。
可大家听说钱书记都拿了钱,他们却要赊账都不大乐意,还是楚玉涛出来打圆场,说了几番好话,他们这才答应迟点付款。
这还没完,到了十号,该给工人们发工资了,还有县城去拉的几吨粮食也要付钱。这两笔款子都是不能拖的。
可这会儿养殖场账上只有三千多块钱了,给两百多号工人发工资都不够。
王书记知道这事,有点头痛,怀疑地盯着楚玉涛:“怎么会没钱?养殖场的效益不是挺好的吗?现在账上就剩三千多了?那余下的钱去哪儿了?”
什么意思?是怀疑他不干净吗?楚玉涛有些窝火:“王书记,养殖场是挣了些钱,可买机器买车子,修路通电建厂房,扩大招工规模,这些哪样不要钱?财务的账目都在这里,每一笔进账支出都有据可查。”
王书记拿过账本,一本一本地翻着看。
养殖场的账目非常复杂,两年下来好几个厚厚的账本,王书记不是专业学会计的,也不会打算盘,这一条条看下来,不一会儿,眼睛都花了,入目全是密密麻麻的数字。
要让他理清这账目非得好几天才行,可现在根本等不起。
思忖几秒,王书记有了决断:“先去买粮,工资跟大家说,推迟一段时间发。”
楚玉涛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大家都等着拿工资回去吃饭呢,这年月,家家户户都不宽裕,更别提什么结余了,他这说不发工资了,那家里一点存粮都没有的怎么办?
但想着王书记刚才竟怀疑他侵吞公款,楚玉涛心里不爽,也懒得提醒他,出去把这个事通知了小李。
小李一听懵了:“这……这怎么行,咱们养殖场建立两年多,可从未拖欠过工人的工资啊。”
楚玉涛心有点冷:“你别跟我说,我工资也没发。”
小李犹豫了一下问道:“账上还有多少钱啊?”
“买了粮食就只剩一千多了,还有电费没交,账上不可能一分钱都不留,不然有个急用怎么办?”楚玉涛反问。
小李也清楚这点,养殖场是赚钱,可花钱的地方也多。
“不行,我得去跟王书记说说,这样不行的,怎么能拖欠工人工资呢!”
楚玉涛看着没吭声,他也希望小李能让王书记改变主意。
小李跟余思雅直来直往惯了,见了王书记就直说:“王书记,拖欠工人工资不行的,大家都等着吃饭呢,不吃饱哪有力气干活。”
王书记瞟了他一眼:“现在账上没钱了,那你有什么办法?”当他不想发工资啊,要是小李能解决钱的事,他也乐得当好人。
小李是主管生产的,他能有什么好办法。
见小李闷不吭声,王书记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这个事别说了,暂时就这么定了吧,又不是不发,只是推迟一段时间而已。现在厂子里遇到了困难,但只是暂时的,大家应该同舟共济,一起努力闯过这一关就好了。”
小李无奈,只得闷闷地退了出去找楚玉涛:“光推迟也不行,咱们得给工人一个交代,你看看什么时候有款子回来,我去找王书记,不能让工人们干等着。”
楚玉涛查了一下账说:“第二百货再过五天会有一笔款子汇过来,大约八千块,足够发工资了。”
“成,那我去跟王书记说一声,咱们就这么对外公布吧,让工人们心里也有个底。”小李赶紧去找王书记。
王书记觉得小李有些大题小作,不过公布一下,安抚工人的心也不是坏事,便同意这么做了。
于是,小李贴出了公告,告诉大家,这个月因为账目的资金周转问题,要15号才发工资,让大家先等等。
推迟发工资,是个人都不乐意,但好歹是第一回,大家心里不满,可怕丢了工作,也只好在私底下发牢骚抱怨。
那几天工人的情绪都不是很高,再也没了以前的干劲儿。
这事也传到了相邻的几个公社。
钱书记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就是,幸亏他一早就把钱要回来了,不然就恼火了。这个小王在干嘛呢,才来半个月,咋就整出这么多事呢?
其他两个养殖场听到这个消息,那心情就不好了。他们是今年才跟清河鸭养殖场合作的,才卖过两回鸭子,信任还没建立起来,清河鸭就要跟他们赖账了,现在连员工工资都要拖欠,那欠他们的钱什么时候给?
他们一万多只鸭子,可是两三万块,比员工工资多多了。两家养殖场的负责人都坐不住了,他们还等着回款买粮食,发工资呢。
于是几个书记纷纷上门找王书记,问什么时候能把款子结了。
王书记以前可是梅书记的秘书,整个县城走到哪儿,大家对他都客客气气的,到了红云公社也是一把手,他最大,何时受过这种鸟气,心里很不爽。
但这些人可没其他人那么好打发,这些都是跟他同样职务的书记,而且资历还比他老,县里也未必没点关系,根本不把他这个年轻人太当回事。
王书记好说歹说,几个书记都要他定下来一个具体付款的时间。
没办法,王书记只好又把楚玉涛叫来,问他:“看看这个月还能回多少款!”
楚玉涛很无奈:“王书记,前不久送来的这批鸭子,刚制成成品,还没销售出去,目前还回不了款。”
“你怎么办事的?你好好一个会计,账目一团糟,问你就说没钱,钱上哪儿去了?以前你也这样吗?”王书记火大,直接炸了。
楚玉涛虽然脾气好,可也受不了这种冤枉,他本来早就不想干了,想专心备考,这会儿被王书记一激,直接撂担子:“既然王书记嫌我账做得不好,那你另请高明吧,我今天就离职。”
“你……说你两句,你脾气还这么大,以为没了你养殖场就没法转了是吧?”王书记火大,一个小小的会计也敢对他甩脸子,真是太不像话了,还有没有把他当书记。
楚玉涛不卑不亢:“我可没这么说,我今天就走,王书记你另请高明吧。”
说完真的走了。
其他几个书记听说了这事,更怕账要不回来了,堵在红云公社不肯走。
王书记没辙,听说第二百货公司的账回来了,给这两个养殖场先结了一笔钱,才终于将他们给打发走了。
可这样一来,工人的工资又没钱发了。王书记忙得焦头烂额,第二天任命了新的会计,对外公布,要先查一遍账,然后再发工资,继续将这个事先拖着。
楚玉涛听还在厂子里干的工人说了这个事,气得肺都炸了,王书记什么意思,这不是暗示他的账出了问题吗?他气得第二天就跑去找余思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