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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思雅咳了一声:“不是,我要去部队探亲,厂子和我的两个妹妹就劳烦王书记照应了。”
王书记现在只关心一个问题:“你要去多久?怎么这么突然?”
“怎么也要个十天半月吧,也许更久,得看火车的速度。沈跃写信叫我去探亲,我最近终于有点时间了,就想去看看他。你应该也清楚,他今年恐怕都没空回来了。”余思雅笑着说。沈跃这信来得及时啊,现成的借口。
说话间沈红英已经发完了电报跑回来,轻声补充:“王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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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书记,我哥都催了好多次了。”
一副生怕他棒打鸳鸯的样子,王书记好笑,他还能管得了余厂长吗?没看她连蒋主任的账都不买吗?
现在王主任只关心一个问题:“余厂长,那……你这一走,我们养殖场还办不办啊?”
虽说是建到省城也不想便宜了蒋主任和钱书记他们,可不到最后,王书记还是舍不得这块蛋糕。
余思雅笑看着他:“还建什么建?行了,你也别操心这个了,天气热,该干嘛干嘛,让大家也歇歇嘛。对了,职工宿舍楼那边给我建个小院子,三间砖瓦房,厕所浴室都做好一点,带一个百来平米的小院子,整理好,种点咱们本地好养活的花之类的,我有用,至于花销,找杨会计报销。”
她答应了贺教授的话总不能不算数,厂子可以晚点建,但房子得先建起来,早点弄好,贺教授两口子也能搬进新家,过上新的生活。
王书记点头:“好,这个事我来安排,你放心去探亲吧。”
“辛苦你了,我先走了。”余思雅冲他和沈红英挥了挥手,重新坐回了副驾驶座上。
车子发动,很快就驶离了红云公社。
东风公社离红云公社相邻,钱书记又一直盯着红云公社的动静。他很快就知道余思雅回来了的消息,马上赶了过来,直接到公社找王书记。
王书记到底还不够老练,看到钱书记,脸上没一点喜色,嘲讽地说:“什么风把钱书记这尊大佛刮了过来?”
钱书记来之前就知道自己肯定不受待见,他也不在意。他知道这个事他干得不算厚道,可厚道能当饭吃吗?两个公社相邻,眼看红云公社蓬勃发展,跟他一起的老同志冯书记早升迁去县里了,他却还在原地踏步,估计一辈子书记就到头了,还是个社员们都埋怨的书记,他心里能平衡吗?
所以听说红云公社准备建饲料厂的时候,他就想分一杯羹,搭上这辆车,带着他们东风公社一起发展,这是他仅有的机会了,不然再过几年,他就要退休了。
“王书记,还生我气呢?你也是公社书记,你应该能体会我的难处才对?你看我也是没办法,咱们两个公社相邻,我们公社的社员天天念叨着你们好,恨不得搬到你们公社了,大家都是兄弟公社,就带咱们一把呗。你放心,我也不要多的,就给我们东风公社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招工的时候让咱们公社也参与就行了。”钱书记厚着脸皮说,“至于钱,咱们公社也可以出一部分,还有地,你们看中那一块,随便你们挑。”
听起来很优厚,可红云公社十个大队,缺他那点地吗?红云公社十个大队自己都还抢破了头想建饲料厂呢。
王书记不为所动:“你别跟我说这些,这个事我做不了主。”
钱书记也知道,王书记做不了余思雅的主,要他说啊,王书记这个书记也当得太没意思了,说的话丁点用都没有。余思雅虽然精明,但到底年轻,而且心肠软,看她在红云公社做的这些事就知道了,所以钱书记有信心,找余思雅哭哭惨,卖卖穷,死缠烂打一番,余思雅很可能就松口了。
“好吧,那麻烦王书记陪我去见余厂长吧。饲料厂早点建起来,对大家来说都是一件好事,你说是不是?”
王书记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自说自话的钱书记,冷笑一声说:“钱书记来晚了,不好意思,余厂长去探亲了,归期未定。”
然后成功地看到钱书记的眼珠子瞪得老大,震惊地看着他:“怎……怎么这么突然?”
王书记心里痛快不已,觉得余思雅这个亲真是探得好,不然对上没脸没皮又倚老卖老的钱书记还真是心烦。他笑呵呵地反问:“哪里突然了?人家两口子大半年没见面了,余厂长去探亲不是很正常吗?”
是正常,可余厂长不是工作狂吗?怎么在这节骨眼上去探亲了,她这个关键人物一走,那建饲料厂的事情怎么整?
“那余厂长走的时候有没有交代饲料厂的事?”钱书记盯着王书记问道。
王书记明明已经知道了余思雅的计划,但他就是想折腾一下钱书记,不肯给钱书记痛快,故意说:“这我怎么知道?你又不是不清楚,我管不了养殖场的事,余厂长是什么打算也不会告诉我啊。”
好像还真是,钱书记知道王书记在养殖场没什么话语权,信了这话,又追问道:“那她跟李主任交代了吗?”
王书记耸肩:“这我就不清楚了,李主任一直是向余厂长汇报工作的,他不从公社领工资,用不着知会我。”
钱书记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王书记,到底是年轻,明明是公社一把手,结果混成这个样子,嘴边就挂着这么大个肥肉,竟然都啃不了一口,真是失败。
见王书记实在是没用,钱书记不想跟他浪费时间了,站起身说:“那我去找找李主任,这可是关系着咱们两个公社社员们转为工人的大事啊,王书记,你也上点心吧。”
王书记皮笑肉不笑地说:“我没本事,能者多劳,那就有劳钱书记费心了。”
钱书记摆手:“好说好说,咱们这不都是为了公社,为了社员吗?”
王书记只是笑,没接话,等他一走,王书记立马把小沈叫了过来:“你马上去找槐树村的村支书和大队长,就说钱书记去养殖场找李主任商量把饲料厂建到东风公社的事了。”
小沈心里也憋了一肚子火,点头飞快地跑了出去。
王书记冷笑,钱书记什么东西,拾人牙慧,没学到他们清河鸭养殖场的优点,胃口倒是不小,还看不起他。他比不上余思雅就算了,余思雅好歹能干实事,解决问题,哪怕输给对方,他也心服口服。
可钱书记是什么货色?一把年纪了不要脸,净想着捞好处,做他的白日梦。槐树村的社员本来以为能将饲料厂建在他们那儿,一个个都很兴奋,结果被钱书记他们插这么一脚,饲料厂的计划也给搁浅了,现在损失最大的就是槐树村的社员。
这些社员知道了这事,还不得恨死钱书记。乡下妇女汉子直来直往,可没那么多讲究,小沈应该明白他的意思,稍微暗示暗示槐树村的大队长和村支书,就够钱书记喝一壶的。
可惜了,那个姓蒋的没来,不然连他一块儿收拾一顿。
钱书记骑着车子,急匆匆地赶到养殖场,直奔小李的办公室而去。
“李主任,好久不见啊!”还没进门,钱书记就热情地招呼道。
小李虽然不管饲料厂的事,但饲料厂这么大的事也瞒不住他。虽然余思雅已经表明了,饲料厂会另外选负责人,其实建在哪里对小李影响不大,但他怎么说也是红云公社的人,养殖场的人,当然得维护自己人。
所以看到钱书记,小李也没什么好脸色,直接说:“钱书记怎么来了?找我们余厂长吗?我们余厂长去探亲了,不在。”
钱书记被甩了脸子也没不高兴的意思,大大咧咧地坐到小李对面,两只手交握,放在桌子上,笑呵呵地看着小李说:“李主任,我知道余厂长走了,估计得去大半个月吧。我是来找你的,余厂长这么忙,建饲料厂的事就咱们来替他操心呗。李主任比余厂长参加工作还早,余厂长去上大学后,厂里也一直是你在管事,这个事李主任你就能作主。”
这人竟然挑拨他,小李怒了,脸拉得长长的:“钱书记什么意思?怂恿我篡权?”
钱书记愣了一下,心说真是个愣头青,怎么不长脑子,这话也能挑明的吗?他赶紧摆手:“怎么会?我这不是为余厂长着想吗?她要忙学业,兼顾家庭,实在是没空,你多做一点,她就轻松点了。李主任能力在这儿,再管一个厂子也是没问题的吧。”
钱书记也不打无准备的仗,自从听说红云公社要建饲料厂之后,他就打听清楚了,饲料厂余思雅似乎在物色新的管理人员,并不会交给李主任。他就不信了,李主任对此心里没点想法,谁还会嫌手上的权力太大了不成?
所以他说完后就期盼地盯着小李,等着答复,他觉得但凡有也野心的男人都会抓住这一点,至于余思雅,等她回来木已成舟,她也无回天之力。
谁料,他没等来小李的答复,倒等来了一个鸡蛋。
啪地一声,一个生鸡蛋直接砸到钱书记的后脑勺上,鸡蛋碎裂,蛋液糊了钱书记一脖子,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他扭头怒瞪着站在门口的人:“你是什么人?你干什么?”
胡雪迎气得两颊鼓成了青蛙:“就是砸你又怎么了?你个糟老头子,在这里煽风点火,想对余厂长不利,我砸的就是你!”
“你……你……”钱书记肝都气疼了,他当了一二十年的书记,大小算个干部,什么时候被人丢过鸡蛋?这可是只有以前的人才会被人丢鸡蛋。
可看胡雪迎长得白白净净的,穿着一条白色的波点连衣裙,脚上还是一双浅色皮鞋,这打扮不像是村里人。
他不好向胡雪迎发火,就把火出在了小李身上:“李主任,你就是这么对客人的?”
小李还没来得及说话,胡雪迎先笑了:“你这样的老不羞,跑来挑拨离间的家伙算什么客人?你敢对余厂长不利,你来一次,我丢你一次鸡蛋。”
钱书记肺都气炸了:“你哪个大队的,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胡雪迎掰着脸,冲他做了个鬼脸:“我管你什么人!”
“胡雪迎下去工作。”小李看钱书记这样子怕是不会轻易算了,怕她吃亏,赶紧将她赶出去。
但胡雪迎就是硬是呆着不走,还戒备地盯着小李:“我要帮余厂长盯着,要是你们敢合谋算计她,我就找她告状,你可想清楚了啊。”
小李哭笑不得,哪里来的天真大小姐啊,他真要跟钱书记搞小动作,还能被她发现啊?这姑娘也真是傻,都不知道她怎么考上省大的。
搞不定胡雪迎,小李只好对钱书记说:“钱书记,那蛋液要凝固在你衣领上了,我带你去洗洗?”
钱书记觉得这是小李在故意羞辱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养殖场的员工这么对他,小李竟然就轻轻放下了。
他气冲冲地站了起来:“算我白来了,李主任,我看错了你。”
说完恼怒地背着双手走了。
小李快气笑了,他让钱书记看了吗?这都什么事?
“喂,你怎么不追出去啊?”胡雪迎好奇地打量着小李问道。
小李瞥了她一眼:“我追出去干什么?”
胡雪迎眨了眨眼说:“电视里、书上都是这样的吧?”
都什么鬼,不过这姑娘家竟然有电视,果然是来历不简单,难怪舍得拿好好的鸡蛋砸人呢。
算了,她砸钱书记蛮痛快的,他不方便动手,这姑娘倒是让人解气。因而小李也不想跟她计较了,按了按额头说:“行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赶紧去工作吧,下次别这样了。你一个外地来的姑娘,得罪了本地人没好处。”
胡雪迎不以为意:“我还怕他那个糟老头子啊!喂,你,你可不准坑余厂长啊,不然我跟你没完。”
小李哭笑不得:“你怎么跟我没完?”
这姑娘只怕比沈红英和余香香都还单纯,而且性子冲动,就她这样的,还跟他没完,说什么梦话呢!
胡雪迎觉得被他看轻了,清了清嗓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李以为她要搬出家世压人,嘲讽地勾起唇:“哦,你爸哪个单位的?”
“错,我是余厂长的室友。”胡雪迎骄傲地抬起下巴,一副特别自豪的样子。
小李明白了,敢情这位大小姐是余厂长的忠实追随者,难怪她这娇滴滴的竟跑到他们厂子里当工人呢。
虽然大小姐傻了点,但直来直往的性子也还算好,关键是挺维护余厂长的,小李的语气和缓了一些:“知道了,你去工作吧,咱们这个厂子是余厂长一手建立起来的,离得开我,也离得开其他任何人,但就是不能少了余厂长。你的担心是多余……”
“李主任,李主任,不好了,不好了……”忽然,马冬云慌慌张张的声音打断了小李。
小李站起身迎了上去:“发生什么事了?”
马冬云喘着粗气说:“钱,钱书记在厂子外面被人给打了。”
啊?小李赶紧跑了出去。
厂子外,钱书记本来以为自己被砸生鸡蛋已经是最丢人的事了,谁知道还有更倒霉的。他刚走出养殖场没多远,一群社员就围了过来,拦住了他的去路,他只好下了自行车,问这些人:“你们要干什么?知道我是谁吗?我是隔壁东风公社的公社书记!”
“原来你就是那个姓钱的啊,打,就是他坏了咱们的好事,要抢我们的饲料厂!”一个穿着短袖的男人一挥手,好些个男同志跑上去,对着钱书记就是拳打脚踢。
两个大队都能因为抢水干架,更何况是建厂子这么大的事,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钱书记干的这事可不把槐树村的社员给得罪狠了。人家当了一辈子的农民,辛辛苦苦种地,好不容易遇到翻身的机会,结果呢,却被钱书记虎口夺食,谁能忍?
钱书记何时受过这种苦啊,忙抱着头,哎哟哎哟地叫个不停。
还是看他年纪大了,又怕打出人命,带头的年轻男人喊道:“算了,别打了,给这老小子一点教训就行了,别弄死他了,不好交代。”
男人们才退开,但女人们又冲了上来,对着钱书记就是一阵骂,还吐他口水,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等小李赶过来的时候,看到钱书记整洁的衣服上全是脚印,灰头土脸的,露出来的皮肤上不少青青紫紫,头上还有唾沫星子,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