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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沈建东是个固执的人,他心里生出了这种念头,估计以后还会惦记着。可他再比同龄人成熟,也到底只是个16 岁的孩子,搁眼皮子底下还好,放出国余思雅实在不放心。

回屋后,她给沈跃写信说明了这个情况,征求他的意见,毕竟是他的亲弟弟,这种大事,还是由他来决定比较好。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余思雅写完了信就暂时将这个事给放下了。

次日上午八点多,余思雅到省大门市部的办公室去工作。

刚踏进门市部,余思雅就发现大家的脸色不对,似乎还带着惶恐和不安。

“发生什么事了?张剑英呢?”余思雅巡视了一周,发现张剑英竟不在。

一个售货员张了张嘴,怯生生地说:“余……余总,昨天傍晚,剑英姐和耿瑞去存钱的时候,旁边突然窜出来两个二流子想抢剑英姐的包,打了起来,剑英姐被推倒在地,伤到了胳膊,还在医院。林秘书一直在医院照顾她。”

余思雅的脸马上拉了下来:“发生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没人去通知我?”

她就住这附近,几百米远,几分钟就能到。

售货员连忙摇头:“我们不知道你回来了。”

大家都没料到她这次回乡下会这么早就回来。

余思雅颔首表示理解:“耿瑞呢?没事吧?”

售货员忙说:“他还好,就是手背擦破了皮,有些肿,林秘书让他在家休息两天。”

“好,我明白了,你们看着店里。我去医院看看张剑英同志。”余思雅简单地安排了一下,迅速去了医院。

余思雅去的时候,病房里除了林红旗,还有一个四五十岁的妇女,一直在抹眼泪:“哪个杀千刀的,竟然来抢你。闺女,跟你们领导说,别让你去存钱了,多不安全啊,咱们不挣这个钱……”

“妈,别说了,我领导来了。”张剑英看到余思雅,尴尬极了,连忙解释,“余总,对不起,我妈心里着急就随便说说的。”

余思雅轻轻摇头:“没关系,阿姨也是担心你,她的心情我理解。你伤怎么样了?没事吧?”

“没事,就是一些皮外伤,不要沾水过段时间就会愈合,已经可以出院了。”张剑英连忙说道。

余思雅含笑点头:“那就好,你好好休息,听医生的,先将伤养好。阿姨,你在这里陪剑英吧,我向林秘书了解一下昨天的情况。”

张母局促地点了点头。

等人出去后,张剑英不禁有些埋怨母亲:“妈,昨天的事是个意外,你在余总面前胡乱说什么。都说我没事了,你回去忙吧,有林秘书照顾我,你不用担心。”

张母听出她语气里的不耐,也很不高兴:“我说的都是实话,要不是她让你这个姑娘家去存钱,你哪会受伤?胳膊以后肯定会留疤,说对象都不好说。我说两句怎么啦,你还埋怨我。”

张剑英有点恼火:“余总让我去存钱,这是信任我,也是我身为店长的职责,不然我凭什么比其他人一个月多领十块钱。遇到二流子抢劫这是意外,怎么能怪到她头上?你不怨二流子,反而在我同事领导面前这么说话,不是得罪人吗?你让我以后怎么工作?嫁人,嫁人,你天天说嫁人,介绍的都是些什么人啊?你别管了,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吧,我有工作,不嫁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你真是要气死我,你脾气这么大,看谁能看上你。不嫁人,成老姑娘,我看你怎么办?”张母气结,恼火地走了。

张剑英烦躁地揉了揉头发,这都什么事。

外面,余思雅倒是没讨论张家人,而是在向林红旗询问昨天的情况:“那两个二流子抓到了吗?”

林红旗摇头:“没有,银行就在咱们门市部斜对面。出事后,店里的人听到张剑英同志的尖叫声,赶紧跑了出去,看我们人多,两个二流子就跑了。”

“那你知道他们的长相和打扮吗?”余思雅又问。

林红旗摇头:“我当时在楼上的办公室里,听到动静过去的时候,那两个二流子已经跑了。听说是两个年轻人。哎,余总,不光咱们店,上个月我妈上晚班回家的时候也差点被抢了。这些二流子也太大胆了,大马路上就敢抢劫。听说最近火车站的扒手也比较多,经常有旅客丢失财物。”

余思雅听到这些消息,心不住地下沉。

这还只是开始,未来十年的治安都好不了,扒手、拦路抢劫,甚至演变到拿着刀枪明目张胆地在长途汽车上挨个抢劫。随着知青回城,农民工进城,社会闲散人员越来越多,这种状况会愈演愈烈。

这是发展的阵痛,归根到底,还是咱们太落后了,人民生活不富足,没有足够的岗位可以容纳年轻人,让他们有稳定的工作和安稳的生活。一批看不到希望的年轻人就这样走上了歧途。

“报案了吗?”余思雅又问。

林红旗摇了摇头:“当时忘了,后来这两个人又跑了,我们急着送张剑英同志到医院就忘了这个事。”

现在的人还没报案的意识,看没什么大的损失,很多人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就这么算了。

可余思雅担心对方还会再来。

当初建门市部的时候,他们就有考量,挑的地方都距银行不远,以方便存钱。从省大门市部到斜对面的银行,就几百米远的距离,对方还能赶在他们进银行前抢劫,余思雅怀疑他们门市部很可能是被人给盯上了。

省大门市部生意好的时候,一天的流水能有好几万。在这个万元户都能被人仰望的年代,几万元简直是很多人一辈子无法想象的财富。财帛动人心,稍微细心点的,留意几天就会知道他们店里每天存的钱不少,引出宵小也不是多意外的事。

但他们这次一定要严肃处理,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然抢劫的成本太低,以后这些人还会卷土重来。

“走吧,先回病房。”余思雅没有多说。

两人回到病房,里面只有张剑英一个人。

余思雅笑道:“张剑英同志,阿姨呢?”

张剑英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说:“我妈有点事先回去了。余总,我这胳膊没什么事了,就是在伤口愈合前不要沾水就行,实在没必要在医院里一直呆着,我今天就出院吧。”

“不着急,你好好修养,听医生的。你这是工伤,医药费和营养费都单位出,你不要想东想西,好好养伤,我们等你回来。你的工作暂时由林秘书代理。”余思雅温和地笑道。

听到这话,张剑英心里长长地松了口气,有余总这话她就放心了。林秘书代理,那她回去,还是店长,要是换成其他售货员那就不一定了。

“谢谢余总,我会好好养伤,争取尽快返回岗位。”

余思雅含笑道:“不着急,身体养好是第一位的。红旗,待会儿你去问问医生,有没有祛疤、淡疤的药,价格不是问题,争取让张剑英同志能够早些好起来。”

张剑英感动地说:“余总,谢谢你。”

余思雅平静地说:“你不用谢我,你是因为公事受的伤,单位理应对你负责。养伤不要胡思乱想,我还要去探望探望耿瑞同志,红旗,这边就麻烦你了。”

离开了医院,余思雅循着地址找到了耿瑞家。

耿瑞家是住在一处院子里,这所院子东南西三个方向各住了一户人家,显得很拥挤,吵闹,尤其是放暑假了,院子里十来个小孩在玩游戏。

还有个妇女在角落的井边洗衣服。

余思雅走过去问道:“婶子,你好,耿瑞家是住这里吧?”

妇女搓了搓手,目光好奇地打量着余思雅:“你……是小瑞的同学吗?”

“妈。别胡说,这是我们单位的余总。”耿瑞匆匆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着急地说道,唯恐他妈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耿母惊讶地看着余思雅:“你们余总好年轻啊,看起来比你还小。”

耿瑞哭笑不得:“我们余总很能干的。”

又对余思雅说:“余总,不好意思,我妈他们单位的领导年纪都比较大了。她看到你觉得比较稀奇,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又不是第一次被人说年轻了,余思雅当然不会生气。她笑着说:“没关系,阿姨说的都是实情嘛!”

耿瑞:扎心了!

余思雅没留意到他那一言难尽的眼神,笑眯眯地说:“阿姨你好,听说耿瑞同志受伤了,我代表单位来探望他。这是单位给耿瑞同志的营养费,麻烦你这段时间给他好好补补。”

耿母可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阵势,吓了一跳:“这,这不用,他,他一皮猴子,手背上擦破了点皮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耿瑞也忙说:“余总,不用,我这是轻伤,很快就会好的。”

余思雅笑着说:“拿着吧,这是应该的。你跟张剑英同志都是因工负伤,单位应该负责你们的医药费和营养费。耿瑞同志,方便吗?要是方便跟我去一趟公安局报个案。”

“方便的。”耿瑞立即说道。

两个人与耿母道了别,一起去了公安局。

一个公安同志接待了他们。听说他们的报案后,非常重视,拿出本子做记录:“什么单位,具体的时间地点,经过,详细说一遍!”

余思雅冲耿瑞使了个眼色。

耿瑞毕竟是当事人,他最清楚状况,由他来陈述会比较准确,这也是余思雅带着他一起来报案的原因。

耿瑞有点紧张,咽了咽口水说:“公安同志,我们是清河鸭省大门市部的职员,昨天下午四点四十分左右,我……”

“清河鸭?辰山县的清河鸭?”一个路过的公安打断了他们的话。

耿瑞下意识地看向余思雅。

余思雅微笑着点头:“对,就是辰山县的清河鸭。”

那个男公安偏头打量了余思雅一眼:“这位是?”

耿瑞连忙解释:“这是我们清河鸭的余总。”

男公安点头,冲在做笔录的公安抬了抬下巴:“起来。”

做笔录的公安有点懵:“赵队?”

“我来,你去给报案的同志倒杯水。”男公安大剌剌地坐下,冲着耿瑞笑了笑。

耿瑞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余思雅咳了一声提醒他:“耿瑞同志,详细讲一下昨天你们遇到抢劫的情况。”

耿瑞这才回过神来,将昨天的事详细讲了一遍:“昨天下午四点四十分左右。我陪着我们店长张剑英同志像往常一样去银行存当天两个店的现金,过了马路的时候,路边突然窜出来两个年轻男人,扑过来就拽张剑英同志手里装钱的包……”

男公安听完后又问:“这两个年轻男人有什么特征?”

耿瑞仔细回忆了一下:“他们理着小平头,二十几岁的样子,一个穿着白衬衣,一个穿着黑色的背心,跟我差不多高,都很瘦……对了,有个脸这里,就左脸这里有颗黑色的痣,比绿豆稍微大一些!”

他说得非常详细了。

男公安将犯罪嫌疑人的特征记录下来:“还有其他线索吗?”

耿瑞摇头。

余思雅补充道:“公安同志,当时跟他一起的女同志受了伤,目前在医院。我们店里还有几个售货员当时也跑出去,看到了这两个抢劫犯,对这两人也有些印象。”

听到这话,男公安合上了本子点头:“好的,我们会派人去询问相关人员。如果你们有线索,也请随时向我们反映。”

余思雅和耿瑞都说好。

因为抢劫这事发生在昨天,现在报案公安也没办法马上将人找到抓起来,他们只能先回去。谢过公安同志后,余思雅和耿瑞就准备离开。

等走出公安局后,刚才那男公安却跟了出来,叫住了余思雅:“弟妹,沈跃这小子就没跟你提过我?”

余思雅诧异地看着他,原来是个熟人,难怪他会主动来接手他们这个案子呢。

余思雅连忙不好意思地说:“你是沈跃的战友吧,抱歉。”

赵东进笑着说:“我叫赵东进,目前在市局工作,弟妹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来找我。你们的这个案子比较简单,作案人员应该就住那一片,有具体的体貌特征,还有这么多目击证人,应该很快就能抓住人。只是抢劫未遂,恐怕关不了多久,最近这种案子越来越多了,弟妹,你平时出门也小心点。”

余思雅感激地说:“谢谢,我知道了,沈跃这两个月可能会回来一趟,到时候我们再去拜访赵队。”

“那小子要回来了,好啊!”赵东进爽快地说。

辞别了赵东进,回去的路上,余思雅的心情不但没转好,反而更糟糕。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天天防贼的,就是怕发生偷窃抢劫这种事,所以她才让门市部每天都将钱给存了,坚决不留大笔现金在店里过夜。

没想到还是被人盯上了,看来得想想其他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