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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刀拿来吧。”男人叹气,将手伸了出来。

这口刀虽然只是木刀,但由?黑柿木制成,无论材料还是工艺都是上等。

放在太平时节,只有大族子弟练武才用得起。

王右虽然和并州王氏同姓,但并非一家。

有一次王路经过此地,偶遇王右,甚是喜欢,便常带他玩耍,又以此木刀相赠。

卖出此刀,有被追问的风险,但此刻也顾不得这些了。

王右一脸不舍:“我上次看见路哥了,他说会来找我,还会给我家粮食,我们再等一等……”

“住口!”男子也色变,喝道:“他的粮食,我们有命吃吗?吃了他的粮,我家四口都得死绝!快拿来!”

少年抵不住父亲的压力,只能将刀递出。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拍门声音。

三口一惊。

男人起身:“是谁?有什么事?”

“是我。”说话的是乡老,他声音中带着喜色:“晋王下令,让家中壮丁都去凿台领粮食!”

男子闻言又惊又喜:“有这种好事?”

“叔公莫要来逗弄。”妇人道:“那晋王几时有这般好心了?”

“慎言!”乡老走了进来,道:“晋王为民开墓,发了大财,这才来赈济我们。”

“开墓?”男子惊道:“您是说他挖坟的钱?”

“都这个时候了,还管他是不是挖的坟!”乡老瞪了他一眼,随后叹道:“你当我不知道这东西缺德吗?可这缺德的钱粮,你不要就得饿死。”

“命都保不住了,哪还管得了这个?”

婴儿还在啼哭,未曾停过。

男人立马点头:“我这就随你去!”

他又转身嘱咐妻儿:“我不在家,不要出门。”

“快去吧!”

妇人满脸喜色,笑中带泪,只盼着丈夫能多领些钱粮,好让两个孩子活下去。

庄里闹哄哄的,所有成年男子都去了,哪怕六七十的老郎。

邻近乡里的男丁,都往稍东边的凿台而去,颇有声势。

晋阳城楼上,几道目光远视。

“女儿真是聪明。”韩问渠笑道:“并州存亡是大事,这些愚夫却藏而不出,若是一户一户去抓费时费劲,这样可快多了啊!”

一网捞下去,就是几个乡的壮丁。

几个随从和官员,也是一阵奉承。

齐浩文面有难色,韩问渠便问他何故。

“两脚羊有,但是方便抄刀的人,却是不多。”

提起这事,齐浩文也是面色苍白。

单想一想,他就觉得可怕。

“齐公不必担忧。”韩颖嫣然一笑:“鬼方胡到了,这事我会亲自领着他们去做。”

鬼方胡,杂胡中的一支,该部崇尚邪神,不但动用人祭,而且食人!

“那便好。”齐浩文松了一口气。

韩颖又道:“壮丁都出门了,下一步就劳齐公再吩咐一番了。”

“我这便去。”

齐浩文点头。

似神态自若。

可转身下楼之际,他膝盖一软,险些栽倒。

等他走远,韩颖才轻声嗤笑:“终是个文弱书生。”

约莫过去两刻,少年家中出现一人。

“路哥!”

正是王颉的族弟王路。

妇人见了他,骇的面无人色。

“你不必惊慌,没有人见我来。”

王路安慰她,放下一袋粮食和一堆碎银:“韩贼看得紧,我不想给你们带来灾祸,这些东西收着,往后我不会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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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哥!”

少年抱着他的胳膊,眼泪直流。

“乖,听母亲话。”

王路摸了摸他的脑袋,正待转身离开,忽然门外传来喊声:“王家娘子!”

王路一惊。

他倒是不怕人,只是若被人瞧见他和王右一家来往,那于他们而言便是灭顶之灾。

妇人也慌了神。

王右倒是急中生智,道:“路哥躲进米缸里!”

“好!”

没有其他办法,王路只能米缸藏身。

没一会儿,有人进来了,道:“晋王说了,从今往后妇孺他出钱养着,让各家妇孺都去梗阳亭!”

“晋王真这般好了?”

“哎呀!我们都穷成这样了,他还能图咱们啥?”来人笑道:“无非是南边六皇子攻的紧,他给了咱好处,希望咱们支持他对抗朝廷呗。”

“赶紧走吧!左右待在这也是饿死。”

进来的妇人们越来越多,是结伴而行的,外面还有官差领着。

“男人们不是去了凿台吗?”妇人疑惑发问。

“男人领男人们的,妇孺是妇孺的,两码事!”那人是个能说会道的:“再说了,凿台才多大,哪能站的下啊?”

将信将疑,又被人群裹着,妇人领着两个孩子随人流去了。

出门之前,王右看了一眼那米缸。

等周围彻底安静下来,王路才顶开缸盖起身。

“不太对劲!”

他出了庄子,找到几个随行的弟兄——他们藏匿在附近。

“韩贼能这么好?”

王氏子弟们都面露疑惑:“妇人拐去可以卖钱,要孩子作甚?”

王右那十岁出头的,当奴隶卖也勉强值几个钱。

可还有更小的,价值何在?

“总而言之,韩贼一定不是好人,这当中必然憋着坏!”

王路对一人道:“你将这事去告知颉哥,其他人和我跟上去。”

“好!”

——凿台。

亭城内,几缕白烟飘起。

城中架起一口口大锅,正奢侈的煮着肉粥,香味飘到城外,馋的众人直吞口水。

男人们走到矮城门口时,便有守卫阻拦、搜身。

人群中发出一阵窃笑。

“俺们都穷成这样了,还有啥给他搜的?”

“就是。”

啪!

话音刚落,前方突然有人挨了一巴掌。

打人的军士从对方伸手掏出一把巴掌长的短刀,冷着脸喝问:“哪来的?”

韩问渠造反的第一时间,除了爆兵外,还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收缴民间兵器。

每家每户的农具都必须按照数量和规格来。

莫说并州人惯用的护身环首刀,就连菜刀都不能太长——不符规则的,一律收缴;敢于私藏的,一律严惩。

被打的男人也不敢发脾气,连忙道:“是家里留下来的,平日里只留着剥个兔子。”

军士冷笑,冲着一侧招手。

有人递上来一个短尺。

短尺和刀一合——刀略长半指。

“拖下去。”军士一努嘴。

男人变色,连忙告饶:“军爷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