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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声响起,惊动沈家奴仆,连忙行礼:“拜见蒋国公!”

“起来吧!”沈不韦翻身下马,踩在青石砖上,登上石阶,迟疑片刻,终究迈入府门。

沈临丰听闻禀报,连忙来迎:“不韦,你来了!”

沈不韦微微点头,面无表情道:“我来给他上炷香。”

“好!”沈临丰抹了把眼泪,在旁引路,“灵堂设在东院。”

转过照壁,绕过假山花池,迎面便是东院。此时堂门大开,处处缟素,哭声不绝于耳。

除却些许吊唁之人,便是沈氏子弟。沈仁毅长子强忍悲戚,一一招待。

见他来,众人连忙行礼:“见过蒋国公!”

人群中,不乏沈家故交,譬如朱氏、陆氏,看着沈不韦,不胜感慨。

想当年,沈誉获罪杖毙,夫人顾氏病死,只剩沈不韦一人,勉强支撑门庭。

奈何,形势不由人,无人敢冒着触怒炀帝的风险,出手相助,以致沈不韦孤苦伶仃,穷困潦倒。

所幸他有经商之才,走街串巷,卖些小物什,历尽艰辛,方才养家糊口。

那时候,乡人皆叹,沈氏这一支算是彻底败落了。

沈不韦厌恨风言风语,一怒之下一走了之,去了千里之外陇右道,从此杳无音讯。

众人本以为他客死异乡,谁能料到,他竟平安归来,还成了大秦户部尚书、蒋国公、食邑一千户。

这可真是光宗耀祖,不知多少人感叹,沈家祖坟冒青烟了。

面对众人热切、巴结眼神,沈不韦视若无睹,只躬身拜了拜,奉上三缕清香,转身便走。

沈临丰连忙劝阻:“不韦,且慢!”

沈不韦淡声道:“他既然死了,前仇旧怨,便一笔勾销。”

“你放心,我不会迁怒他儿孙。”

但也不会特意照顾,就当陌路之人,互不相干。

沈临丰叹道:“不韦,很多事,他也是迫不得已。”

沈不韦不甚在意:“陛下教诲,人死如灯灭,不必耿耿于怀,我铭记于心。”

沈仁毅长子上前一步,拱手道:“谢兄长为家父料理丧仪,请来美谥、追赠。”

这时节,身后名至关紧要。有了美谥、追赠,世人可尊称沈仁毅一声沈肃公、沈尚书。

对沈氏来说,实乃大幸。

沈不韦摇头:“我只为他料理丧仪,美谥、追赠,是王相公建议,陛下金口玉言,非我之功。”

“你应该拜谢陛下、王相公。”

沈仁毅长子连忙面北下拜磕头,千恩万谢。

沈临丰取出一封书信,哀声道:“兄长本想去见你一面,述说歉意,奈何……”

“这是他临死之前,亲笔所书,让我交给你。”

沈不韦一怔,迟疑着接过书信,片刻后,他眼眶通红,倏然滚下泪来。

见状,沈临丰轻声道:“兄长遗言,让你接任沈氏族长之位。”

沈不韦蹙眉:“叔父健在,侄儿怎能僭居族长之位?”

沈临丰摇头:“我老了,无意仕途,沈氏子弟,还得仰仗你。”

“切莫推辞,就当我这个叔父求你……”

“叔父言重了!”沈不韦忙道,“侄儿应下便是。”

当年,若非这位叔父偷偷接济,他连一口薄棺都买不起,遑论经商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