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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仪一直住在解玉成城东的一套公寓里, 等于金屋藏娇。她扬言要割腕自杀那晚, 是解玉成让她搬走的最后期限,她不止约了解玉成, 还在解玉成来之前约了罗梦。

罗梦老早就知道解玉成出轨, 但解玉成能保证她衣食无忧的生活, 所以她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在解玉成没钱后, 她提出了离婚, 并以女儿的抚养权为谈判条件,试图获得城东公寓和解老那套房子的拥有权。

罗梦接到江雪仪的电话时并不意外, 在这之前, 她们二人早就联系过, 一方羞辱抑或一方挑衅,总之都对彼此不算陌生。

罗梦知道解玉成已经甩了江雪仪,并且知道江雪仪必然也会约解玉成,所以她才选择赴约。三人见面的话, 江雪仪被甩, 处于绝对被动的位置, 她和解玉成闹离婚,处于主动地位,想发泄一直以来的憋屈也好,看着江雪仪滚蛋也罢,总之都能让她稍稍出一口气。

最重要的是,她要确认江雪仪搬出那套房子。

而江雪仪纯粹是走投无路, 她知道无法挽留解玉成,也要不到满意的分手费,便气急败坏叫来对方。她没勇气闹个鱼死网破,也已经失去了理智思考,会做的、能做的只有大闹一场,以前每次闹,解玉成都会满足她的要求,却没料到这是最后一次。

罗梦到达公寓时解玉成还没到,门关上的瞬间公寓内顿时火药味弥漫,一梯一户的结构左右没有邻居,怎样大声争吵叫骂都不会有人听到。

从互相冷嘲热讽到彼此攻击,两个女人的火气直线上升,记不清是谁先动手,总之江雪仪和罗梦在客厅扭打起来,抓挠抽打,扯对方的头发,江雪仪的衣领被扯开,酥胸半露颤颤巍巍,罗梦扎着的头发披散开,已经被薅掉了一把。

两个人最后体力不支倒在沙发上,两败俱伤之下仍不断咒骂着对方。罗梦踉跄起身去洗手间处理脸上的伤口,江雪仪独自坐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出神。

这时门锁响动,解玉成到了。

解玉成没有丝毫耐心,用力甩上门,张口便问:“割腕儿结束了?能收拾包袱走人了么?”

江雪仪熄灭一半的火气成倍燃起,起身冲到解玉成面前,扬手掌掴对方却被抓住手腕,手指上还带着解玉成送她的钻戒。

她恨声骂道:“你真不是东西!想不要我就甩,没那么好的事儿!”

解玉成不留情面地回击:“怎么着,我在你身上也花够钱了吧,你也捞够本儿了吧,分了手还想再敲笔大的?你怎么不干脆让我管你下半辈子,你他妈以为我是国家单位啊!对不起,我他妈就是一私企!”

江雪仪抽回手,满腔怒火无从宣泄,转身将装饰柜上的花瓶相框全部扫落在地,她从茶几上抄起空啤酒瓶,用力向液晶电视掷去。

“操!”解玉成奔过去夺下酒瓶,拦腰抱住江雪仪,使对方不能继续发疯。江雪仪奋力挣扎,指甲狠命抠进解玉成的手臂中,尖叫哭嚎,不停辱骂着。

客厅旁边就是厨房,扭在一起的两个人渐渐移动到了厨房门口,江雪仪扒着推拉门,而后又伸手够料理台上的刀具。解玉成开始还在忍耐,此刻已经彻底没了心情,他松手将江雪仪掼倒在地,骂道:“丫挺的!我告诉你,麻利儿收拾东西滚蛋,闹大了都他妈知道你是个给人包的情妇!”

江雪仪霎时间失控,每个喊着不要名分的二奶都暗自想干掉正妻,难道她就想一辈子给这浑蛋当情妇?她放弃了儿子的抚养权,不敢回家,不敢联系以前的朋友,可是没等煽动对方离婚,自己就先被一脚踹开了!

“解玉成!你他妈不得好死!”江雪仪嗓子哑了,嘶吼都显得无力,“你以为我害怕闹大?!夜总会的人都知道我的身份,你觉得无所谓是吧?你别忘了,你还有老子,还有闺女!”

江雪仪从地上爬起来:“我去你爸家门口堵着,让他知道知道自己养了个什么货色!我去你女儿的学校,让全校人都知道她爸爸是个包二奶的人渣!”

解玉成被掐住了两处死穴,睁目暴喝:“我操你妈!”

江雪仪叫喊着抄起了刀,正面刺向解玉成,解玉成当过兵,反应极快地偏身躲过,他一掌敲在江雪仪的手腕上,刀掉落在地。可解玉成已经气红了眼,江雪仪去捡刀,他先一步抢过,左手抓着江雪仪的长发,右手握着刀噗嗤一声,刀刃部分全部没入对方的腹部。

“——啊!”

江雪仪张大嘴巴,却没发出声音。

她纤细的腰肢上豁开一个窟窿,鲜血源源不断地涌出,衣服被浸透,血滴在地板上形成了一小滩,渐渐变成一大滩,她从解玉成的掌下跌落,摔在地上,死于一片血泊。

解玉成脑中一片红色,右手一松把刀掉在江雪仪的身旁,他什么都不知道了,只知道他杀了人,就在刚刚,他用刀杀死了江雪仪。

原来杀死一个人只需要几秒。

可他忽然想不起为什么会杀掉江雪仪。

因为江雪仪威胁到了他的要紧处吗?威胁到解老和解琳琳?

那以后……他的要紧处该怎么办。

温热的血液在脚下蔓延,而解玉成的全身开始逐寸变冷,他抬腿走向洗手间,想把手上沾染的血迹洗干净。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门推开看见了瑟瑟发抖的罗梦。

罗梦听见解玉成进门,听见解玉成和江雪仪争吵,她懒得掺和这对狗男女的纠葛,便待在洗手间没有出去,后来外面的情况愈发激烈,她从门缝中偷看,目睹了解玉成将江雪仪亲手杀害。

解玉成恍然反应过来,江雪仪张嘴却没出声,那声尖叫是罗梦发出的。

“媳妇儿,你都看见了?”他面无表情地问。

罗梦惊惧难当,不停摇头:“你别冲动……别冲动……”

解玉成更近一步:“你会报警吗?”

“别过来……我要回家。”罗梦无路可走,慌忙之下试图推开解玉成向外冲,解玉成将她从背后一把抱住,贴着她的耳朵问:“你不是想要这套房子吗?今晚咱们在这儿睡吧?”

罗梦崩溃地大哭,口不择言地喊道:“你放开我!让我走!我和你什么关系都没有……你杀人了!杀死人了!”

解玉成觉得很吵,从背后捂住了罗梦的口鼻,屋内瞬间安静,一切挣扎的响动都显得微不足道,他异常用力,感觉罗梦的五官都被压变形了。

没多久,罗梦的两腿渐渐停止蹬动,在空中挥舞的双手也无力垂下,她彻底安静了,睁着双目在解玉成的怀中咽了气。

解玉成松开手,罗梦出溜到地上,倒在了江雪仪的身旁。

他靠着门框发怔,大脑内的沸水逐渐冷却,情绪也逐渐稳定,而任何调节都回天乏术。他杀死了罗梦和江雪仪,一夜之内,甚至一小时之内,他杀害了两条人命。

解玉成再次想起解老和解琳琳,然后在两具没凉透的尸体旁落下泪来。

热泪滂沱,却道不清为谁。

中午时分的小岛气温上升至最高,但林予醒来时却带着一身冷汗,他后脑剧痛,似乎还凝着未完全干涸的血迹,视野由模糊变得清晰,花费了将近一分钟时间。

“哥……”

他无意识地喊着萧泽,随后明白过来自己的处境,他被绑着手脚,环顾四周发觉已经换了地方,此刻处于整座山最陡峭的位置,走几步跳下去就是大海。

轻微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林予试图扭头,但痛感太过强烈,不禁哆嗦着躬起了脊背。解玉成从后面绕过来,一张炭黑的脸似乎还隐隐发青,头发长了一点,支棱着像是怒发冲冠。

他盘腿坐在林予面前,撕开一袋面包狼吞虎咽起来,几口消灭完又拧开一瓶矿泉水,灌进去半瓶后随便擦了擦嘴。

“不好吃,我最不喜欢吃面包。”解玉成用手拨弄地面上的杂草,“小时候我爸工作忙,他也不会做饭,整天就给我塞面包,那时候的面包也不如现在花样多,吃得我烦。”

林予抿着嘴唇,他不敢出声,因为不确定对方的情绪和目的。

解玉成也没理他,自顾自讲着:“我不爱学习,就喜欢到处跑着玩儿,初中打劫小学生,就图一刺激,初三辍学整天瞎晃荡,反正我爸工资高,我吃喝不愁。”

“老头在设计院里牛逼哄哄的,其实笨得不行,连孩子都不会教,我妈死得早,他没再娶,自己把我拉扯大,觉得我没妈可怜,就没怎么约束过我。”解玉成抬起深黑色的眸子,“我这人真不是东西,十八的时候搞大一姑娘的肚子,陪她打完胎第二天就当兵走了,部队都他妈管治不了我,退伍后拿着国家发的钱继续晃荡,继续折腾。”

“我打拼那几年成长了不少,被坑过钱,被打得住过院,老头成天跟着我着急。”解玉成一把将杂草薅下,“我是块破铜烂铁,有钱之后等于镀了层糊弄人的金,但本质还是破铜烂铁。”

林予看着对方的眼睛:“你这么活,后悔吗?”

解玉成愣住,脸上浮起一层迷茫,他认真思考林予的问题,思考结束便无所谓地笑笑:“有什么可后悔的,我活得挺快活,我唯二后悔的就两件事儿,一件是把江雪仪杀了,另一件是把罗梦也杀了。”

林予双目睁大,亲耳听到的震撼和道听途说不一样,和在新闻上看到也不一样。

解玉成无所谓的笑换成了得意相:“你给我算有血光之灾那晚,我离开就是去抛尸,一路埋了好几块儿,这儿也是其中一站。”

林予艰难地吞咽口水:“后来——”

“后来我回去安顿我爸和闺女,等于跟他们俩告别,其实我想多陪他们几天的,但是带着闺女去书店那天,听你和萧泽说了挖出断手的事儿。我没想到会这么快,真的,我他妈真恨你们。”解玉成凑近将那把杂草丢到林予的脸上,“我连夜跑路了,带着剩下没扔完的尸体。”

林予不敢动弹,他回想起第二天给解玉成打电话,告知对方江雪仪失踪了,后来在警局打电话,解玉成主动告诉他们罗梦也失踪了。

这一切都在解玉成的计算之中,都是演的。

解玉成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展开后抖搂两下,然后伸到林予的面前:“我回忆着写了写抛尸地点,但是有几处已经忘了。剁得有点碎,实在记不清了,江雪仪的脑袋在哪儿我实在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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