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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里放着一条毯子,是给项行昭用的,楚识琛回想治疗室的那一幕,无论如何,以后他还是少见对方为妙。

项明章在病房陪了一夜,第二天早晨给项行昭办理出院手续,一起回了静浦大宅。

洗澡换了衣服,项明章联系佘主任见面。

地点约在高尔夫球场,楚识琛收到消息,让楚太太陪着现买了一套打球穿的衣服,下午准时赴约。

白色的POLO衫妥帖地收入腰际,楚识琛窄腰长腿,步伐款款,像绿茵上的一株白杨。

佘主任与他是初见,夸赞道:“楚秘书真是俊,经常有公众人物来这边消遣,我刚才以为你是哪个明星呢。”

楚识琛笑容矜持:“我第一次打高尔夫,希望不会出丑。”

在发球台打了几杆,他们沿着草坡边走边聊,到果岭上又打了一会儿,项明章好胜地占着鳌头。

佘主任玩笑道:“项先生,我爽别人的约来见你,你准备一直让我输吗?”

这话证明他们截胡成功,项明章说:“看来有人的动作比我快。”

佘主任明白打球不过是幌子,说:“这个文旅项目炙手可热,我也沾光跟着成了香饽饽。”

项明章切入正题:“北京的会上需求不明确,宣介会前大家必定要加把劲,谁都想多一点把握。”

佘主任不偏不倚地说:“我们代表官方办事,一视同仁,该透露的都会透露,就像考试范围和评分标准一样,要看大家各自发挥的水平了。”

项明章道:“会上曾提出拆成两个标,官方的这个意向强烈么?”

“怎么讲,你们大公司肯定不满足只拿一半,但官方必须考虑的问题就是‘稳’。”佘主任说,“不过凡事要看思考的角度,有人觉得只是口头提出来,不算数,有人觉得会落实,已经根据这个意向改变策略了。”

项明章和楚识琛对视了一眼,问:“佘主任,怎么说?”

佘主任道:“这么解释吧,如果拆成两个标,官方要找A和B两个公司。现在A公司自己找了个C,以附属公司或者合作公司的名义去操作,试图拿下这两个标。表面看还是两个公司,但真正落实的时候,A只分一点给C,比和B平分要占便宜多了。”

项明章代入智天和渡桁,一切明晰了,原来商复生还打着这个主意,他通俗地说:“C等于A的小跟班,恐怕资质够不上官方的标准。”

佘主任道:“关键官方只有意向,没有明确要求,现在A比别的公司多带个C,好比多了一张牌。”

项明章握着球杆,智天的这一步棋进可攻、退可守,项樾只防御是赢不了的,必须要拆解。

看项明章不吭声,佘主任误会了,安慰道:“项先生不用气馁,项目刚开始,所有环节都是未知数。”

楚识琛始终沉默着,终于出声:“如果我是官方,我会杜绝这个策略。”

佘主任感兴趣地问:“为什么?”

楚识琛干脆地说:“这一招无非是‘大带小’,大公司挑跟班,看重的是配合能力,不是业务水平,毕竟能者多得,它的策略目的就是自己拿大头。”

“假如双方是第一次合作,这个项目就要经历他们的磨合期,低效率,高风险。”

“两个公司在同一个城市还好,万一分隔两地,双方所处的圈子不一样,存在信息误差,将来沟通不便,技术交互不好做,引发的扯皮矛盾由谁买单?”

楚识琛一字不提智天和渡桁,却句句直指二者。

佘主任听完,沉思道:“楚秘书言之有理,确实有可能产生这些弊端。”

楚识琛问:“那官方还会认可吗?”

佘主任代表官方,严谨地说:“这需要详细研究,但大方向上,有个帮手总觉得稳妥一点。”

辩证一个观点最重要的是客观,对劣势条分缕析,对于优势也不能任意抹杀,楚识琛点点头:“我同意,1+0.3总归是大于1的。”

佘主任惊讶道:“楚秘书不是反对吗?”

楚识琛蓦然一笑,无比丝滑地逆转话锋:“因为有的公司避免了以上全部劣势,还拥有一个熟悉的、可控的帮手。”

佘主任问:“哪家公司?”

楚识琛说:“项樾。”

佘主任又问:“那帮手是?”

楚识琛回答:“亦思。”

果岭上空阳光强烈,项明章明白了楚识琛为什么要一起来,在昨晚找他的时候,或是推断出渡桁和智天的关系时,楚识琛大概就想到了这一步。

表面上,楚识琛只汇报发生了什么,尽的是职员责任。

实际上,楚识琛一并计划了解决之道,之所以不直接言明,是他清楚这个办法超过了秘书的权限。

今天从踏足球场开始,楚识琛一路谦逊作陪,聆听谈话形势,然后抓住机会主导话题。

先拆台竞争对手公司,再建议官方,最后达成献计的目的。

为项樾是真,为项目也是真,这份真心里藏的几分心术,是为了亦思。

昨夜的野心被墙角阴影和朦胧月光遮盖了,此时此刻,楚识琛身姿笔挺,只有沉着和坚定。

佘主任听罢,赞许地笑了:“这样的话,项樾确实周全。”

项明章目光幽深,说:“多亏楚秘书灵醒。”

楚识琛知道自己先斩后奏,不合规,他越过佘主任望着项明章,终于滋生出一点擅作主张的心虚。

当着外人,万事该等应酬结束。

可楚识琛没忍住,试探道:“项先生,能不能教我打一杆?”

项明章喜怒难辨,说:“你的能力可以自学。”

楚识琛抿了抿嘴唇,又争取了一下:“就一杆,不行吗?”

项明章顿了片刻,评判不出项樾和智天谁更有优势,也猜不到官方的主观偏爱,只知道,自己比从前少了些出息。

他微冷着脸,改口道:“那还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