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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没有密码解锁,一篇打开状态的文档赫然摆着眼前,而后乔苑林晃见了梁承的名字。

被领养的少年,误杀养父……这是一篇关于梁承和赵建喆的新闻稿,记者是林成碧。

乔苑林瘫坐在椅子上,死盯着屏幕。

稿中陈述了事作经过和梁承的出生背景,对于赵建喆,则暗暗联系了十六年前的专访——一个揭露过孤儿对领养人犯罪的律师,被自己收养的孩子杀死。

倾向不言而喻,令乔苑林毛骨悚然。

办公室的门打开,孙卓去而复返,来拿桌角上刻意遗落的车钥匙。

乔苑林惶然看向他:“为什么,会有这篇稿子?”

孙卓说:“这是一篇未公开的废稿,这件事也没报道过。”

乔苑林戳着屏幕,指甲泛白颤抖:“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建喆出事后,我们多次联系警方希望进行报道,你妈妈是其中一名记者。”孙卓回答,“但梁承始终拒绝采访,直到判决下来,他忽然主动要求见你妈妈一面。”

乔苑林啪嗒落下手,说:“所以我妈采访了梁承?”

“我们以为是的。”孙卓道,“结果他只答应见你妈妈一个人,没有笔记和录音,也没有签署自愿接受采访的协议书。”

“为什么……”

“没有人清楚,你妈后来写了这篇稿子。我认为有失偏颇,也不符合程序规矩,只能给压下来。”

乔苑林一拳砸在键盘上,以梁承的个性,接受采访的可能微乎其微。可他见了林成碧,然而却……当时发生过什么?

他站起身,步伐踉跄地往外走,说:“我要下班了。”

孙卓担心他的状态,叫道:“小乔?”

乔苑林摇晃着顿在门口:“无论如何,谢谢你压下这个案子。”

若潭医院心外科,门诊早已过了交接班的时间,奈何年末繁忙,该走的人仍待在诊室加班。

梁承刚送走一位中年患者,又迎来一位取了检查报告的老太太。他在电脑端看过了,清清嗓子给患者家属交代病情。

眨眼流逝了十多分钟,总算能喘口气,他压下两泵洗手液,搓洗着看表盘,决定五分钟没人来就收工。

几习医生经过门口,特意停下来说:“梁老师,您还不走吗?”

梁承道:“皇帝不急太监急。”

几习医生说:“我看见乔记者在外面,怕人家等久了。”

梁承有些惊讶:“你没看错?”

这一层B区外的环廊上,玻璃围墙映着乔苑林一动不动的影子,他抵达有一会儿了,垂着手哪也没去。

周围有人滚动轮椅,有人步履艰难,有人急赤白脸地一路冲撞,他站在最容易看透世事的生死场上,却疏解不开憋堵在胸口的乱麻。

原来梁承在十一年前就见过林成碧,八年前就知道林成碧是他的妈妈。

他无力开脱,林成碧就算一时被蒙在鼓中,可梁承的案子根本没得解释,那篇废稿已足够践踏“记者”二字。

他们单独见面的时候,到底说了些什么?

除了这些,林成碧还清楚多少、做过什么?!

梁承时至今日闭口不提,就为了不让他为难和痛苦,为了保护他残存寥寥的母子情谊?!

乔苑林快要疯了,良知不允许他装聋作哑,那颗脆弱的心脏也不想再被动地猜疑。

他要把一切扯出来,把真相像手术台上、无影灯下的伤口,全部暴露个干净。

他打开手机,拨出号码。

上次通话不欢而散,几声后接通了,林成碧应答一声便沉默着。

鼻腔有些潮湿,乔苑林听见稚嫩的孩童轻笑,说:“妈,在做什么?”

林成碧回答:“在陪康康看书。”

这样静好的生活被打碎会不会很遗憾,乔苑林抹了一下,手背蹭上鲜红的鼻血,他没理会,只道:“我要告诉你两件事。”

林成碧问:“什么事?”

“第一件,”乔苑林说,“我喜欢男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同性恋。”

前方走廊上,梁承边走边搜寻着人群,乔苑林听不清手机里的升高音调的问话,温热的血液滑落在下巴上。

他说:“另一件是,我很早就找到当年救我的人了,并且我们在交往。”

林成碧喊道:“苑林!”

乔苑林说:“他叫梁承。”

四周不断有人向他看过来,他吸着鼻子朝前走,苍白的脸颊沾着血,在梁承惊愕的眼光中摆了摆手。

梁承的心跳都要停了,大步奔来,从白大褂中掏出纸巾,略显慌乱地给乔苑林擦拭。

爱情或亲情,是与非,命中注定与骨肉血缘,非要二选一的东西,原来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抉择。

乔苑林狼狈地笑着,说:“全部告诉我吧。”

梁承愣住。

“不要低估我对你的爱。”乔苑林郑重道,“我选正义,也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