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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苑林差点忘了自己还挂着空挡,凉飕飕的。梁承借了他一身衣裤,换好,拎着玩偶离开,临出门还被塞了一支芒果味冰棍儿。

那颜色,好黄啊。

经此一事,乔苑林着实安分了不少,在家听父母的,在单位听领导的,搞得乔文渊以为他闹一次肚子闹得转了性。

不过他乖归乖,始终认为那晚的事情是个例。

冷静之后,乔苑林复盘整件事。他喝那杯酒真的是出于好奇,杯子小,喝下几口就一半了。而且他以为雷君明很快会到,不担心喝醉没人管。

他从小就懂得不能碰陌生人给的东西,防备心并不差,这次之所以疏忽,是因为那个男人根本没碰过那杯酒。

乔苑林反反复复地回忆,他十分肯定,那个男人要请他喝一杯,说完就离开了,几分钟后酒保才调好酒给他。

后来他点了一份玉米片,再后来他好像醉了,头晕发热,想出去透透气,男人才再一次出现。从头到尾,那杯酒都没经过对方的手。

所以,其实是酒保有问题?

又或者,男人和酒保是一伙的?那作为员工,整个酒吧是否存在见不得人的隐患?

乔苑林依稀记得酒吧名字叫“春风”,他写下来,连同印象里酒保和男人的全部特征。这件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作为行动派,他应当向鲍春山汇报,成立专题,但组里人力物力紧张,这种长线调查的案件报道几乎为零。

再说他是当事人,误入虎穴,身中伟哥,当街发热,实在是难以启齿。

趴桌上正愁呢,编辑小许从外面进来,说:“小乔,有人找。”

乔苑林耙了耙刘海,出去看见雷君明,有点尴尬,他本来以为对方挺稳重一人,现在感觉不太靠谱。

“苑林。”雷君明是来道歉的,“还生气么,那天让你等那么久,是我不对。”

乔苑林干笑:“没事,都是记者,我理解。”

雷君明解释:“节目人手不够,孙主任突然要我留下,对不起。”

“真没关系。”乔苑林还惦记调查的事,如果在采访部会好办许多,“师兄,那间酒吧好像有问题。”

雷君明问:“什么问题?”

乔苑林大致讲了一下,如果采访部愿意做,他可以提供信息和协助。

雷君明推了下眼镜,却说:“平海这么大,那个男的肯定找不到了。况且一间酒吧背后的利益链条错综复杂,你别纠结了,就当摔一跤,幸好没什么损失就算了。”

乔苑林愣了会儿:“噢。”

雷君明哄道:“总之这次是我不好,今晚我请你,一定不会失约。”

乔苑林说:“不了,我今天有事。”

他推脱得太明显,雷君明问:“那晚梁医生貌似对我有意见,他不希望你跟我接触么?”

乔苑林听见“梁”字就皮肉一紧,脸也烫,更敷衍地丢了句“我回头问问他”,然后在雷君明呆滞的目光里走了。

回到工位,乔苑林闲下来,想到梁承,扫过一格一格的键盘,想到梁承的腹肌,戴上耳机听摇滚,想到梁承凶巴巴地吼他。

那么个硬茬子,也会后怕么?

或许他并非没心肝,只不过和梁承在一起,叫安全感壮胆了而已。

黄昏,若潭的疗养花园美不胜收,从手术中心的窗口能眺望到池中的天鹅,梁医生一向不解风情,掠过一眼便拐进了男更衣室。

法洛四联症的患儿完成手术,他放松地伸个懒腰,打开柜门,拿出一条运动裤换上,下班想去跑跑步活动僵硬的颈椎。

系好裤绳,手机在兜里响,他摸出来打开,是一条微信。

他以为乔苑林怎么也得臊个半拉月,所以这些天即使不放心,也没接过、没去家里,结果这家伙却主动给他发了消息。

乔苑林:最近忙么?

怪客气的,梁承编辑:还行。

乔苑林秒回:那晚的事,你忘干净。

梁承几不可闻地笑了一声,在他怀里高潮了三次,尽兴至昏迷,塞进被窝都在轻轻打颤,系上铃铛,握着拳头在梦中还叫了几声“哥”。

他除非车祸失忆,否则是不可能忘掉了。

而且,憋了三两天才来提要求,会不会太迟钝了?

梁承换好衣服往外走,不答应不拒绝,坏心眼地回复:我可以忘记,但是有条件。

乔苑林:什么条件?

梁承:以后一滴酒都不许沾。

乔苑林:没了?

梁承:八月五号不许再约别人。

乔苑林:约法三章么,还有呢?

梁承停下,自己明白第三条没有多少底气,就当逗乐子,他回道:不许躲我。

按下发送,梁承揣起手机,暂时逃避乔苑林接下来的回复。大步走出手术中心,拐到走廊,他忽然顿住了。

墙边长椅上,乔苑林抱着背包和单反,正专心致志地看着那行字。

梁承有些断片,咳嗽一声。

乔苑林抬起头,也有点呆,亲口憋出个答复:“那我这不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