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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昳丽的丧事办完,瞿燕庭忘记了前三个月是怎么过的,他睡不好,也不太吃东西,成绩从第一跌至倒数第一。每夜梦见阮昳丽叫他打蚊子,惊醒后才想起,他妈已经死了。

他爸爸死了,他妈妈也死了。

八岁的阮风一夜夜地哭,埋在被窝里哭,或者藏在衣柜里哭,甚至开始掉头发。

就这样浑噩地过去三个月,瞿燕庭的情况开始好转,因为他意识到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他和年幼的弟弟也活不了多久。

他带阮风剃了光头,有个街坊是剧团退下来的,阮风经常扒窗听对方吊嗓唱戏,他便每天晚上陪阮风念戏词、耍把式,如此养了整整一年。

瞿燕庭时常抱着阮风,抱着读书,夏天抱着在树下乘凉,抱着在公园里看票友拉琴唱戏。许是那些年抱得太多,如今多抱一会儿就觉得肉麻。

“我妈活着的时候,我用尽一切努力求她不要恨我。”瞿燕庭说,“她走后我才明白,也许她真的不恨我,她太累了,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

陆文掌住他的后脑,细细地揉:“你把那段生活一分为二,变成了叶杉和叶小武。”

“是。”瞿燕庭承认道,“真正动笔是在高二,还未成年,每天放学在一家苍蝇馆子的后厨打零工。身上的鱼腥味变成油烟味,在教室最后太孤单了,就自己写故事。”

他臆造出另一个自己,拥有他渴望的东西,亲情、潇洒、恣意,哪怕是不上进和自私。他把不多的开心回忆也加上,像亲手织出了一场梦。

瞿燕庭忽然道:“你知道为什么死的是叶小武吗?”

陆文问:“为什么?”

“因为写故事的时候受过欺负,为学费发愁,更不敢期待未来。”瞿燕庭说,“我明白叶小武是假的,我只能像叶杉一样坚持下去。”

陆文又问:“那小风和林揭有没有关系?”

瞿燕庭回答:“那是我希望他能拥有的人生,富裕的家庭,健全的父母,还有亲近的朋友。”

陆文感到怀抱里的身躯在软化,向下坠,他托着瞿燕庭的后心躺倒,压上去笼罩住对方。假戏已觉辛苦,真实生活捱过的辛酸他无法去想象。

“瞿燕庭,”他亲近地叫了一声,“现在我说’我保护你’,你会接受吗?”

瞿燕庭摇摇头:“我不要你保护,想要你给我幸福。”

陆文说:“我该怎么做?”

瞿燕庭眼里含着淡淡的光,水似的:“你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幸福就一点点朝我飞过来了。”

这是《第一个夜晚》里面,叶小武对齐潇告白的台词。陆文躬下/身体,在瞿燕庭发烫的眼尾啄了一口:“抢台词导演不给过。”

“你听导演的还是听我的?”

“听你的,瞿导。”

瞿燕庭语塞,万千思绪团在胸腔,堵得他想哭,可他从母亲去世后再没哭过了,除非……他赧然抬手,攀上陆文的肩:“我们做吧。”

陆文蹭他:“可以么?”

“我也旷了半拉月。”瞿燕庭学舌,“你……最好喂饱我。”

腰间蓦地一松,陆文扯开他的睡袍带子,胡乱地抚摸,一边低低地笑:“撒娇都学不会,听起来像威胁。”

瞿燕庭放松,打开,习惯性地用手背遮住嘴巴,哝道:“肯定不如你的小粉丝会撒娇,什么哥哥、男朋友都乱喊……”

陆文被取悦了:“粉丝的醋你也吃?”

“不行么……”瞿燕庭变了调子,扭动腰肢,“我趴过去。”

陆文按住他:“就这样看着我弄。”又把话题转回去,“那我和你弟的并蒂莲那么红火,你吃不吃醋?”

干着这事突然提亲弟弟,瞿燕庭禁不住难堪:“当然不会……我弟弟不知道多乖。”

“哦?”陆文猛地一动,“问个传统问题,我和小风掉水里,你会救谁?”

瞿燕庭气息紊乱地说:“救小风……”

陆文占据绝对的主导位置,狠欺负了一会儿,粗喘道:“你那么诚实干什么?在床上骗骗我不行吗?”

“我还没说完啊……”瞿燕庭道,“救了他我再跳下去……和你鸳鸯戏水。”

陆文不禁脸热,恐怕任哪个男人也受不了,听着鸳鸯戏水的话,干着颠鸾倒凤的事,他低头欺上瞿燕庭的薄唇,再不让对方撩火了。

不似第一次那么凶,今晚做得温柔许多,一直用能看见彼此的传统姿势。瞿燕庭名正言顺地落泪、饮泣,在陆文的舐吻中入睡。

凌晨三点,窗外是半座城市的夜景,陆文牵着瞿燕庭的左手十指相扣。

他想,无论以后扮演多少角色,《第一个夜晚》都是他此生最难忘、最具意义的一部戏。

与走红无关,只庆幸我踏足了你曾经生活的世界,我演绎了你的一部分人生。

“我遇见你。”陆文在瞿燕庭的枕边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