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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哲重重地呼了口气:“游思脱离危险了,章以明还在重症监护室观察。”

电话挂断,戚时安用五分钟时间梳洗换衣服,紧迫得像在军校那段日子。他简单收拾完便立刻出了门,一路超速赶到了军区总医院。

“戚先生,游先生在病房里,您进去吧。”

游哲的两个助理在走廊和交警沟通,戚时安推门进入病房,看见了守在床边的游哲,和安静躺在床上的游思。

游哲已经无力张牙舞爪,他抬头看了戚时安一眼,而后又无力地垂下了头。戚时安走到对方身边,揽住了对方的肩膀。

安慰道:“脱离了危险就好,假期肯定要和叔叔阿姨通话的,你这副样子怎么瞒得住。”

游哲说:“她从小坚强,但唯独怕疼,送医院抢救的时候她抓着我的手,一直喊我,喊薯条,喊章以明。我那一刻大概明白,我弄错对象了。”

戚时安拉过椅子坐下:“我不知道DNA报告出了什么差错,但我能保证绝对没有和游思发生过关系。不管那个人是章以明还是其他什么人都好,现在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两个平安无事。”

游哲点了点头:“你去看看以明吧,他……不太好。”

“嗯,我去看看他。”戚时安起身,离开前低头看着游思,很轻地说道,“睡一觉就醒过来,薯条还在等着你这个妈妈。”

戚时安离开前往了重症监护室,隔着玻璃窗看见了躺在里面的章以明。章以明脸上的血迹都没擦干净,纷杂的管子插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出还有任何生命迹象。

如同亲兄妹般的两个好友,一夕之间都脆弱不堪地躺在医院里,戚时安揣着兜站在玻璃窗外,反而愈发地冷静下来。

他知道悲痛和焦虑最无用处,他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叔叔。”

戚时安回神,转身看见了游哲的秘书牵着薯条。薯条挣开,一瘸一拐地跑到了他的面前。他蹲下身把薯条抱了起来,问:“痛不痛?”

薯条摇摇头:“医生说我只是轻伤。”

戚时安又问:“你当时在后排吗?”

“嗯,我在儿童座椅上睡觉。”薯条紧紧搂住戚时安的脖子,“以明叔叔是不是很痛啊,小姑也痛。”

戚时安难过得无以复加:“宝贝儿,不能叫妈妈,是不是很伤心?”

薯条愣住:“你也知道啦,本来只有多意叔叔知道。”

“多意叔叔?”戚时安在薯条颠三倒四的叙述中了解了情况。他拍拍薯条稚嫩的肩膀,说:“再睡一会儿吧,叔叔抱着你。”

明安和哲思的高级合伙人各伤一个,戚时安和游哲的压力瞬间翻倍,他们不允许自己消耗太多精力用来悲伤,而是必须把精力掰成几份,合理安排起来。

余下的两天假期很快过去,沈多意上班时面貌与平时无异。他买完早餐在明安大楼的门口迎面碰见了戚时安,两日未见,他们看着彼此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戚时安西装革履,眼底却有些疲倦,他对着沈多意露出这几天来的第一个笑容:“沈主管,早上好。”

沈多意和对方并肩走进了公司大堂,问道:“没有睡好吗?”

时间尚早,电梯外只有他们两个。戚时安回答:“章以明和游思出了交通事故,游思还没醒,章以明也还在重症监护室昏迷着。”

沈多意震惊地看着他:“怎么会这样?”

“那晚天气太差,高速和国道都出了多起事故。”电梯门开了,戚时安推着对方进去,“章以明手上的工作我先接管一部分,其余的分给下面的主管。”

沈多意问:“下班后是不是要去医院?我陪你。”

戚时安看着他:“好,我们一起。”他说罢仍未移开目光,“他们两个是我最重要的好友,和亲人没有分别,事故发生时副驾位置最为凶险,章以明反应快才把驾驶位顶了上去,所以伤得很重。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甚至不确定他还会不会醒。”

沈多意从戚时安冷静的倾诉中读出了不安和痛苦,他尝过失去至亲的滋味,完全能够理解戚时安此时的心情。“章先生是很乐观的人,他的求生意志一定很强。”沈多意开口安慰,“不管发生什么,我会陪你一起面对的。”

他们两个是极度冷静自持的人,情感宣泄结束便竭力保持着如常的姿态投入工作。章以明的手上的项目分发下来,他们比平时更加繁忙。

连轴转了一整天,沈多意刚给客户打完电话就有来电插进来,他按下接通:“爷爷?怎么了?”

沈老在里面说:“我想吃黄年糕。”

沈多意绷紧一天的神经放松下来,目光也柔和了,回道:“那我下班给你买一块儿,但是只能吃两口,那东西不好消化。”

“知道了,还想喝两盅。”沈老像申请玩游戏的小孩儿,没什么底气。

沈多意拒绝的话堵在嗓子眼,他想起医生的交代,行将就木,什么都比不上顺着老人,让老人高兴。他攥紧手机,指甲都泛了白:“爷爷,只能喝半盅。”

沈老说:“半盅也行,好歹让嘴里有个味儿。”

电话刚断,沈多意听见外面的同事打招呼称“戚先生”,抬起头见戚时安拿着外套推开了玻璃门,看上去行色匆匆,像是要外出。

戚时安在门口站定:“多意,游思醒了,咱们去一趟医院。”

“好,我收拾一下。”沈多意立刻关了电脑,然后和戚时安一同离开了公司。深秋天短,到达医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病房里游哲守在床边,小桌上摊着数份文件资料,床头柜上还搁着笔记本电脑。游思靠坐在床头,长发凌乱,面容苍白,正在听薯条絮絮叨叨地讲故事。

戚时安和沈多意推门而入,他们走到床边,一时不知该问候句什么。游思对薯条说:“别讲了,渴不渴啊,自己去饮料机买牛奶喝。”

薯条跑出去了,她望着戚时安和沈多意,抱歉地开口:“我哥干的荒唐事我都知道了,真让我没面子,对不起。”

戚时安俯身:“用不着,好好休息,出了院漂漂亮亮的请我和多意吃饭。”

“游小姐,你别想太多,养身体要紧。”沈多意站在床边,“游先生很爱护你,我们都能理解。”

游思抬手让游哲握住自己,坦白道:“哥,薯条是我和章以明的孩子,和时安没有任何关系。”

游哲低头,看见游思的手上戴着枚戒指。

“我和他发生了关系,第二天他就买了这枚戒指,他向我求婚,可我却拿不定主意。”游思目光涣散,“我跑去了悉尼,后来发现有了孩子。”

成年人意乱情迷的一次,而动心的只有一方。迟到了几年的感情,却遭受了意外的袭击。游思闭上眼睛,哽咽着说:“我要好好休息,好好养病。他醒来,我们就结婚,他不醒,我就带他回悉尼。”

戚时安低头哄道:“他会没事儿的,让薯条去他床边喊爸爸,他肯定会醒过来的。”

游思睡着了,游哲把戚时安和沈多意送出了病房,他刚要说“抱歉”就被打断了,戚时安说:“咱们几个不用那么客套,公司自己撑,你要扛住。”

“我会的,以明出事,你也要辛苦了。”游哲点点头,看向了沈多意,“沈主管,抱歉让你烦恼了。我也想不通,为什么拿时安的咖啡杯去化验,结果会吻合。”

戚时安问:“什么咖啡杯?”

游哲回答:“交流会时你的咖啡。”

沈多意细细回想:“可是他看见你来医院拿报告那天,交流会还没举办。”

游哲说:“是更早之前的一次,只有他和以明参加,他提前走了,我就让秘书拿了他剩的咖啡。”

戚时安失笑:“怪不得,那杯咖啡我没喝,章以明喝了一口。”

真相大白,一切关系和因果都已厘清。他们两个又去看了看章以明,戚时安留下照顾,沈多意独自回家了。

路上买了一块黄年糕,到家时还带着热乎气。

“爷爷,吃年糕了,专挑了红枣多的。”

沈老垂着脑袋坐在沙发上,听到动静后支吾着抬起了头,两道白眉皱着,张着嘴“唔呀唔呀”的喘息了几声。

沈多意守在一旁,手心速效救心丸的小瓶都被捂热了,他努力保持着平静:“爷爷,怎么了?”

沈老定睛看他:“让你吵醒了,正做好梦呢。”

沈多意跌坐在地毯上,终于敢放松下来,他抬头问:“做什么好梦了?”

“梦见回胡同里了,天可晴了。”沈老伸手触碰沈多意的脸,“等我走了,从胡同出殡吧,让街坊们送我一程,路上热闹。”

沈多意张着嘴巴,说不出话,只剩心头的阵阵酸麻。

作者有话要说:戚时安问:“什么交流会?”游哲说:“记得是41章的交流会。”沈多意呼了口气:“破案了,他妹有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