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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凌墨尘身世◎

夜深已久, 梁家别院还掌着灯。

远近几处商行的账房都被叫了回来,梁馀在屋里踱步,梁清恒一个一个地盘问, “账本何时不见的?”

何时不见的,还真说不出具体的时间, 要不是前几日早朝康王的人回来要军粮,户部梁清恒主动站出来应了二百两万的数,再回来从几个商行里调取银钱, 底下的人还不知道暗处藏着的账本已经不翼而飞。

一个商行也就罢了, 可布桩,百货桩的账本都不见了。

更要命的是盐桩。

在周家坐拥天下之时,梁家便靠着祖传的凿井手法, 掌控了昌都所有的井盐资源, 若非赵家近水楼台先得月, 顺景帝死后,哪里轮得到他赵家坐上皇位。

可还是晚了一步, 赵良岳背信弃义, 仗着太傅之便,绞杀了周家的小天子, 自己登上皇位。

原本他梁家也不怕, 但坏就坏在封家站了队, 站了他赵家, 从此让局势偏向了赵家,赵良岳那一坐, 江山还真就坐稳了。

赵家一当权, 梁家便开始夹着尾巴做人, 但毕竟是当年最大的世家, 一时无法撼动,赵良岳便想了慢刀子割肉的法子。

十几年过去,梁馀从门下省省主,锦衣卫指挥使,变成了京兆府尹,而梁家的大公子梁清恒归在了封家封重彦手下,以供他们随时从梁家的钱袋子里拿钱。

手中权势被剥夺,只能任由人宰割。

本不想与封重彦有何过节,但先是在京兆府梁耳刑审了沈娘子,梁馀因此破了一只手,之后他封重彦再杀了梁耳。

即便如此,梁馀也还是选择了忍气吞声,奈何梁清恒沉不住气,在大殿上公然对封重彦使袢子。

事后不仅没能伤到封重彦半分毫毛,反而惹了一身骚,连着内侍省高安也一道得罪了。

每年梁家的盐田纳给朝堂的税额,数以千万两为记,即便如此,也只是高山一角。

除了应付朝廷之外,每个商行都有一本绝对保密的账本。

此账本锁在了库房里,以五把钥匙上锁,梁家老太太一把,梁馀一把,梁家大公子一把,梁家家臣陆凛方一把,另一把则是各商行的掌柜拿着。

五把钥匙锁着的东西,竟然不见了。

梁馀深知此事的严重,怕落到封重彦手里,连夜去找了高安,高安却连见都不见他。

梁馀一脸焦灼,听着梁清恒审问了半天也没有结果,回头烦躁问道:“陆凛方这么久还没来吗?”

话音刚落,适才去请人的仆从一人回来了,匆匆禀报道:“大人,陆掌柜不见了。”

梁馀一愣。

什么叫不见了。

梁清恒神色也僵住。

这节骨眼上人不见了,还能去了哪儿,两人齐齐变了脸色,上月各大商行才查过账,陆凛方也在,那可是跟了梁家几十年的老人啊......

梁馀脑袋一阵发黑,忽然抓住大公子的胳膊,“快去找凌国师,这回无论如何也要救咱们一回。”

大公子人还没走出去,门房急急忙忙闯进来,脸色慌张地道,“大人,御史台周大人带着人马围了院子,手里拿着账本,说,说要缉拿大公子......”

账本丢了后,梁清恒提心吊胆,极为煎熬,进了地牢后,心反倒平静了。

那些账本,大不了让梁家再折他一个进去,但梁家的商业根基摆在了那,没人能动得了。

尤其是凿盐的本事。

看到封重彦进来时,梁清恒甚至还能笑得出来,“不愧是省主,属下佩服。”

只是有一点他不明白,“陆凛方乃我梁家几十年的老家臣,不知道省主给了他什么样的条件,才会说服他背叛。”

封重彦一身青衣坐在牢房外的木椅上,面上一如既往的带着笑,“你猜猜。”

梁清恒甘拜下风,“属下猜不出,我梁家的钱不应该满足不了他,不知省主给了他多大的数目。”

“这有何难猜。”封重彦道:“不要钱便是要命,一年前陆凛方生了一场大病,后来是不是突然就好了?”

梁清恒眉头一皱,倒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有人救了他命。”封重彦没同他卖关子,拿起手里的账本道,“这本账目并非我从陆凛方那儿得来,也并非从你们商业偷取,而是从咱们那位凌国师那顺手牵来。”

梁清恒一怔,脑子里翁然一声,不敢置信,立马反应了过来,“我梁家与凌国师的交情本就不多,省主不必在此挑拨。”

封重彦一笑,又问他:“你们梁家可有想过,梁耳当初为何会忽然刑审我的未婚妻?”

梁清恒心头一紧。

“一年前梁耳带人灭了沈家,高安传的原话乃‘请’,但梁耳却杀了沈家十几条人命,若是旁人便也罢了,沈家好巧不巧与我封重彦关系匪浅,五年前,前太医沈壑岩于我封重彦有救命扶持之恩,并与我封家定下了亲事,此事一出,你们知道无法善后,派高安来找我,让我把沈家的十几条人命算到了前朝人头上,这事原本已经平息,我没找你们梁家清算,你们梁家也将此事隐瞒得很好,一年以来,没有半点泄露,为何突然就沉不住气了?”

梁清恒慢慢变了脸色。

重彦继续道:“梁耳不缺胆识,但他缺的是脑子,这点你们比我更清楚,若没有人替他出主意,他不会想到用动我未婚妻的法子,来逼我出手,破坏咱们之间的平衡。你父亲和你自然也没那么蠢自掘坟墓,那到底是谁指使的梁耳,我想梁公子稍微想想,便应该明白。”

梁清恒面色如蜡一般,瘫在地上。

见他迟迟不说话,封重彦又问他:“如今,梁公子还想找他求救吗?”

梁家与凌墨尘的关系隐藏得很好,平日里很少走动,只有梁耳同他最亲近,梁清恒不是没怀疑过,但他觉得不可能。

凌墨尘是怎么走到今天的地位,梁家比谁都清楚,且他已经站了康王爷,他怎么可能害梁家,他图什么?

他没想明白,封重彦替他回答了,“他出身卑微,穷怕了,窥觊梁家的万贯家财。”这话没有参假,凌墨尘亲口告诉了他。

梁清恒神情呆愣。

封重彦又道:“他要户部。”

他想要户部......

若是以前那是他异想天开,可如今他手里已经握有了梁家的账本,梁家的大掌柜陆凛方,再拿走户部尚书的位置,梁家迟早要完......

梁清恒后背一阵生凉,果然被祖母说中了,狼是永远喂不饱的,狼崽子长大了,要反噬了。

梁清恒再无先前的冷静,越想心越凉,只可惜自己在牢里,无法知会父亲。

若是父亲这时候找上门,凌墨尘会怎么做?

脸色终于有了恐慌,抬头看向外面那位笑面阎王,祈求道:“省主今夜既然煞费苦心来这儿与我对峙,想必还是给我梁家留了一个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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