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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锋相对◎

皇帝乃一代贤君, 没有什么比让他身败名裂,死在自己的亲人手上的复仇更令人痛快,赵家人死了, 沈明酥必然也活不成,手刃自己的亲人, 成为了这天底下人人诛之的罪恶之人,但这些正是他凌墨尘最想要的,他想让赵家所有人得到应有的报应。

云层压低, 不见半点星光, 夜风掠过水岸,柳枝簌簌作响,这一处早已没了人, 耳边诡异的安静, 隐隐的杀意弥漫在两人之间。

死寂般的沉默后, 凌墨尘突然笑了一声,还未说话, 便被封重彦沉声打断, “你是谁?”

凌墨尘转过头看着身旁这位位高权重的年轻丞相,不愧只用了三年时间便从血海里爬起来的人, 确实有点本事。

但又如何, 不过是猜测, 凌墨尘唇边依旧含着笑, “你猜。”

封重彦扯唇,平静地道:“我猜凌国师乃前朝之人。”

凌墨尘不说话了, 两人沉默相对, 目光在黑夜里相交, 像是两把刀尖相对的利刀, 锋芒相撞,谁也没有退却之意。

风声更大。

凌墨尘发冠下的几缕散发被风吹下肩头,肃然扬在耳侧。

封重彦的眸子如同夜里的鹰,不紧不慢地盯着他,继续道:“当年顺景帝战死沙场,戚后伤心欲绝,随后追随而去,留下了一名幼帝,时年五岁,若活着,应是凌国师这般年纪。”

冷风刮得人脊背一寒。

凌墨尘一瞬变了脸色,眸子里的凛冽如九天玄冰,指尖一枚毒针蓄势待发。

没有灯火,封重彦看不清他的神色,却能感觉到陡然冷下来的气氛,对他的反应拭目以待。

凌墨尘却忽然捧腹大笑起来,“封大人真会开玩笑,前朝周家不是都死绝了吗,还有后?那可真是一件糟糕之事,赵帝当年可是哭着肝肠寸断,亲手替那幼帝下了葬,如今封大人说人家还活着,这不是打皇帝的脸吗,不知道封大人是何居心?”

封重彦任由他笑,从地上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襟,“不妨咱们试试?”

从地上捡起弯刀,放入腰间的刀鞘内,封重彦再回头,立在寒风底下,眸子内被那一堆火烤出来的血丝还未退尽,沉声道:“我对国师的信任,今夜到此为止,还请国师保重。”

封重彦走后,凌墨尘也没着急起来,冯肃从暗处跃下,“主子,封重彦留不得了......”

“你有那个本事杀了他?”凌墨尘仰头看了他一眼,这才起身抖了抖袍子上的灰迹,漫不经心地道:“他也没那个本事。”

翌日天色还未亮开,沈明酥便醒了,昨夜没回宫,师兄们必然会担心。

睡前把仙丹阁的衣裳晾在了院子,夜里风大,一个晚上便也干了,换好衣裳,提着买给四丹的包袱,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了屋顶上传来一声,“这么早,不多睡会儿?”

沈明酥转身,抬头往上一望,只见青色的天光下,凌墨尘正躺在屋顶,身旁倒了四五个空酒壶。

这是在上面喝了一夜的酒?

沈明酥有些意外,他没回宫,不明白他为何好好的床不睡,非要去睡屋顶,问道:“国师今日不早朝了?”

凌墨尘慢慢地起身,从上面跳了下来,脚步有些摇晃,理了理凌乱的衫袍,看着她道:“宫中腰牌会被记名,你昨夜一夜未归,这会回去,只有一个结果,进内侍省的小黑屋,等着我去捞人。”

沈明酥还不知道有这规矩,笑了笑,“多谢国师。”

本还想着自己走去宫门,如今多了一个人,身上还沾着酒气,无奈摸了摸荷包里所剩无几的银钱,终究一咬牙斥巨资租了一辆马车。

今日凌墨尘难得话少,坐上马车便闭上了眼睛,瞧着像是睡着了一般,身子却不偏不倚。

沈明酥没去打扰他养神。

昨夜睡得还行,这会与凌墨尘的疲惫截然相反,满脸精神,侧目看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光线。

快到宫门时,忽然听到身旁的凌墨尘道:“今日随我一道去献丹。”

沈明酥神色一顿,转过头,凌墨尘依旧闭着眼睛。

不等到她查完太医院十七年前的案子了?还是说皇帝的病情已经拖不下去了,沈明酥诧异地问道:“这么快?”

凌墨尘没答,也没睁开眼睛。

行吧。

该来的还是得来。

仙丹阁再好,她还有她的路要走,总不能永远停留在这儿,沈明酥应了一声,“好。”

知道自己呆不了多久,也不再去讲什么规矩,一进门,沈明酥便迫不及待地冲里面喊了一声,“师兄们,我回来了。”

四丹等了一夜,心头七上八下的,早上起来也是心不在焉,见人终于回来了,个个都松了一口气。

凌墨尘没跟进去,懒懒地靠在了外面的红柱后。

沈明酥走到几人跟前,把肩上的包袱取了下来,一样一样地递给了他们。

“四师兄的牛肉,肉是昨儿割的,赶紧卤了,别放坏了。”

“不知道三师兄喜欢什么味道的糖,我买了一些莲子糖,瞧着还挺甜,还有花生米,在这......”

“来,二师兄的桃酥糕,一路磕磕碰碰,估计碎了一些......”

“大师兄的酒,柳巷百年老店的桃花酿,味道甘甜,一点都不比酒楼里的差......”

几人托她捎带的东西都给了,余下的便是她自己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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