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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出来,本为了赏月,不成想遇到变故,走到了这步田地,人是断然回不去了,要去东都,只能从王府先借一些盘缠和衣物。

谢过了周夫人,谢劭回头示意小娘子跟上,几人一并随仆妇去往后院的厢房。

路过长廊,还能看到外面的火光。

谢副使的兵马围住王府后,开始扬声同里面的人喊话:“王爷既敢生出叛心,便能想到会有今日,身为人臣,当屈身守分,不可与命争也,如今王爷已被拦于城外,不日之后便会被驱出藩地,捉拿回京,我劝靖王妃莫要再做无谓的抵抗,犯下不可弥补的错误,立刻打开府门,束手就擒。”

早年王爷跟着陛下四处征战时,周夫人便陪伴其左右,那时她是周家的长媳,人人都称她为夫人。

后来陛下登基,王爷镇守边关,周夫人依旧相伴左右,风里来雨里去,脸都晒黑了,哪里像个锦衣玉食的高贵王妃。

连周夫人自己都嘲笑道,“别让我把大酆王妃的名号给丢了,还是叫我周夫人吧。”

一直到凤城,大家都没改口。

今日倒是稀罕得听到了一声靖王妃。

要真动手,也没必要喊话,周夫人充耳未闻,先去替王爷和谢劭准备衣物。

周邝没忍住,转头大步去往府门,仗着嗓门儿大,怒骂道,“不过一群直娘贼,叛主求荣,还敢口出狂言,谢副使的夫人今夜正在我王府做客,我劝各位还是不要惊扰了她……”

越往后院,声音越远。

温殊色回头,紧紧跟在谢劭身后,仆妇把两人带到了客房门前,躬身道:“公子与夫人先稍作歇息,奴婢去备水。”

谢劭点头,推开门。

两人进屋,房门重新合上,耳边终于有了片刻安静。

抬头再打探跟前的小娘子,脸色比平日里要苍白,鬓边的一缕发丝不知何时散开,正贴在她的脸上,许是拿手拂过,一边脸颊印上了血迹。

往日每回当值回来,看她都是一身光鲜,今日这番狼狈,心里突然不是滋味。忍不住伸手,指尖轻轻把黏在她面上的发丝粘起来,低声问道,“吓到了?”

从今夜听到谢副使要叛乱起,温殊色的一颗心便一直紧绷。

纵然她和谢三把大夫人押来了王府,以人质投诚,可说到底也都是谢家人。

周世子或许会念在同谢三的兄弟情分上,愿意相信他们,但周夫人是如何想的,自己不敢确定。

没料到她会如此爽快,事情比她想象的顺遂,后续的谢家的命运如何她无法预料,但眼前压在她心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一进屋,人松懈下来,双腿发软,再回想自己拿刀割了人脖子,手也抖了。

郎君的手伸过来,她也忘记了去躲,由着他替自己拂开发丝,别在了耳后。

都要诛九族了,能不吓到吗。

今夜当真是把她逼急了,抬起头便对跟前的郎君道:“不管郎君信与不信,我这辈子从未伤过人,连刀都没碰过,今夜是头一回……”

话没说完,突然撞见了郎君柔和的眸子。

先前还能坐在前院,镇定地面见周夫人,此时被他这番一瞧,到底没绷住,最后一声话落,嗓音都抖了起来。

怕被他笑话,忙偏过头,头刚扭过去,胳膊被郎君一把握住,往前拉去,似乎猜到了什么,小娘子脚步犹豫了一下。

郎君的手用了一些力,终究把人拉入了怀里,抱着她轻声道:“嗯,娘子很了不起。”

人被一双臂膀包裹过,终于有了个地方可以让她安心地依靠,胸腔一热,心底的防线彻底没了,无助和害怕全都被勾了出来,泪珠子在眼眶里打了几个转,顺着脸滚烫地往下坠,奈何胳膊被郎君抱住,手抬不起来,视线实在是模糊不清了,便也顾不上,埋下头,把眼泪擦在了郎君的肩膀上。

郎君没动,让小娘子抹了一肩,哭了个够。

哭过后,心头的恐慌倒是慢慢地平静了下来,知道如今情势严峻,耽搁不得,温殊色想起身,才一挣扎,又被郎君收紧了胳膊,不想松手了。

温殊色一僵,脸颊两边很快腾起了红晕,先前牵她手,包括前一刻抱她,都能理解为他是在安慰与他同甘共苦的伙伴。

如今这番,多少有些故意了。

心头“咚咚”一阵跳,脸烫得厉害,动也不动,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外面的仆妇敲了两声门,送水进来。

温殊色一慌,忙推开他,谢劭及时松了手。

仆妇进来把面盆放上了木架,又退了出去。

屋内再次安静下来,气氛便有些尴尬,但温殊色自来不会把自己放在这样的气氛下煎熬。把他的唐突抛在了脑后,问起了正事:“郎君真要去东都吗?”

周夫人即便愿意相信谢家二房,他们也只是暂且得了一线生机,等到消息传出去,别说陛下,满朝文武百官,天下百姓都会齐声讨伐谢家。

同一个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哪里还会分什么大房二房,九族便都要被揪出来,杀个干净。

所以,如今唯一的希望,便是如谢劭所说,同王爷一道亲自去东都面见圣上,告诉陛下真相。

谢副使叛主虽不能饶恕,但最大的根源,却还是他手上的那份圣旨。

待一切真相查明,谢家才能保住家族。

只是他这一走,自己该怎么办,谢副使打的旗号是捉拿反贼靖王,温家无罪无错,他没理由去为难自己的家人,且恐怕也顾不过来。

但自己不同。

与谢劭一道拿刀划过大夫人的脖子,俨然也成了‘反贼’一员,如今同谋的人要走,不就只剩下自己一人作战了吗。

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忧,谢劭道:“你安心呆在王府,周夫人和世子会护你周全。”

从凤城到东都,即便不吃不喝,路上不歇息,快马也要五六日,且两人此番前去,艰难重重,就是个活靶子。

人还没出发呢,便已经提体会到了往后那种日盼夜盼的焦虑。

她自来是个没耐心的人,儿时兄长让自己等了半柱香,便恨不得把他扒一层皮,要她这般呆在王府,一眼抓瞎地等着死期,她办不到。

东都吗……

晴姑姑还有些日子才会回来。

温殊色心思突然一动,偏头又问他:“那郎君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很快。”见她站着不动,谢劭上前拉起她的手,一回生二回熟,如今大胆地捏在掌心内,再自然不过。

小娘子还在想着心事。

他牵着她走到了木架前,抬起她的手,轻轻地替她卷了两三层衣袖。

薄纱揭开,露出底下一截白皙细腻的皓腕,他握住她的一双手背,一同浸入到了水中,“先洗手。”

盆里的水波荡漾,温殊色这才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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