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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靖琛封为平定侯的第 二日, 秦慕薇就被判了罪,从牢房押出来,秦慕薇已经是蓬头垢面,凌乱不堪的头发遮住了大半个脸, 旁人看不清她的容颜,她也没有勇气再抬起头。

心中存着的一丝侥幸, 也在今早的圣旨下来之后,灰飞烟灭了, 她还是要死, 还是要被游街示众,而且死之前她的郡主也被罢免了。

她不害怕是假的,在被辽军折磨了之后,又被关押的这段日子里, 当初的那份不怕死的勇气, 早就荡然无存,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 她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那个胆子去卖国。

人往往临到死时, 最容易去回忆之前的日子, 不回忆还好,一回忆起来,秦慕薇那双死灰般的眼睛,又开始充血。

她原本好好的, 是高高在上的郡主, 是萧靖琛身边的得力将士, 是安王府被父王母妃捧在手心里疼的人,为何,就要遇到白婉儿?

她的人生自从遇上白婉儿之后,就再也没有顺遂过,犹如陷入了泥潭,越挣扎沉的就越快。

秦慕薇眼里的恨意渐渐流出,就算是到死了这一刻,她也还是不甘,更是从未想过要屈服于白婉儿,从始至终,她都看不起白婉儿的出身,自己是郡主身体里流的是皇室的血,白婉儿是商户之女,悬殊本就是天壤之别,自己之所以输了,也只是输在了先来后到的顺序上,输在了萧靖琛先娶了她,而并非自己的聪明不如她。

囚车经过街头时,秦慕薇越发的不敢抬头,将头埋在了颈项,发丝散落下来,几乎让人看不见她的脸。

但到了人群密集的地方,随行的婆子,毫无留情地将她的头发拨开,硬生生地将她的一张脸露了出来。

比起刚回北城的那会儿,秦慕薇的脸色要好的多,至少看起来没有那么可怕,不过,也就眨眼的功夫,那张脸便比之前更加的恐怖。

周围人群手里有什么扔什么,第 一个鸡蛋砸向秦慕薇的时候,她不敢置信的怒目瞪了过去,却没有想到就是她这一眼,更是点燃了百姓的怒火。

“瞧瞧这卖国贼,还敢瞪人呢。”

“听说之前是个郡主。”

“郡主还卖国?这脑子定是被驴踢了。”

太多的骂声传入秦慕薇的耳朵,随着鸡蛋菜叶猛向她砸来,她只感觉到无尽的羞辱,和生不如死的煎熬,她想起了白婉儿在北城地牢里说的那句话,“到时候你就明白如今你这模样还算不得颜面扫地。”

现在终于尝到了这种滋味,被低贱的人踩在她头上,肆意侮辱她的滋味。

秦慕薇的头只要一低下,就会被身后的婆子揪住她的头发,将她的脸提起来,让她不得正面看着自己被所有人羞辱,被这些曾经她最看不起的市井之人羞辱。

秦慕薇的心里防线最终还是崩塌了,一脸狼狈不堪的嚎啕大哭,哭她为何会死的如此窝囊,当真那些人就从没有心疼过她吗?

她的父王,还有皇祖母,都说过爱她,到了最后,不但没有来看她一眼,还让她承受了生不如死的滋味。

她曾经想过,她是郡主,是皇室的人,就算死也要死的轰烈死的干净。

如今轰烈倒是实现了,却死的无比肮脏。

没有人愿意沾上她身上的晦气,谁都没有那个胆量替她这个卖国贼说一句话。

谁也保不了她。

秦慕薇上断头台的那一日,白婉儿就坐在暖阁里,懒洋洋地看着嬷嬷在她面前绣花样。

“来年夏天,孩子就出世了,奴才没什么可以拿的出手的,就一手针线活儿还行,也不知道夫人怀的是世子还是小姐,奴才就男女各做几套,到时候挑着用。”嬷嬷抬起头,有些羞涩地说道。

“什么叫还行,听说嬷嬷年轻的时候还是宫里绣房的一把手呢,你多绣几套准是没错,侯爷与夫人又不只是生这一胎,世子,小姐,咱们都会有。”玲珑插了一嘴,说的倒是在理。

“就你话多,说的倒是挺中听。”嬷嬷呛了一声玲珑,几人正笑着,翠玉就从外面进来了。

翠玉一进来就咕噜噜地灌了几杯茶进喉咙,喝完之后,直接用袖子擦了嘴边的茶渍,一双眼睛神采飞扬的看着屋里的人,迫不及待的说道,“真是太痛快了。”

一屋子人都看着她,今日白婉儿派了她去街头,那定是看到秦慕薇如何被砍头的。

“人不能犯错,一犯错,甭管你之前是什么样的人,有多高尚,到了断头台,看到那把大刀之后,都是一个怂样。”

“那秦慕薇多高贵,还不是尿了裤子。”翠玉说着的时候,声音小了些,但看得出有股解恨之后的痛快。

一想起她竟敢掠走小姐,卖给敌军,就是让她死一千次也不足惜。

翠玉话落,屋子里也没有人说话,都松了一口气,白婉儿神色自若,并没有什么多大的变化。

总之,就是死也没让她死利索就对了。

几人又听翠玉详细的说了一回,秦慕薇是如何被押去刑场,如何被百姓骂,如何被砍头的,说完都一致认为是罪有应得。

没过一会儿功夫,门口的小厮就急急忙忙地进来了,说是尚书房的大奶奶来了,话音刚落,小厮还没有走出去,就听得院子外面韩诏谕的声音传了进来。

“你们也别拦着我了,我和你们家夫人交情,也不用等着一套繁琐的通报,我自己进来就行了。”

韩诏谕的话白婉儿听了个清楚,不由的叹了口气,这怀了孕当了孩子娘了,倒还是之前的那急躁性子。

“大奶奶,你慢些。”嬷嬷急忙跑出去一看,便看到韩诏谕提着裙摆已经进了院子里来,身后跟了一串侍女,哪个敢拦她,都是怕她走的太快脚底打滑。

直到看到白婉儿站在门口正笑脸盈盈地看着她时,韩诏谕才减缓了脚步,眼眶突的一红,走上去就准备抱住白婉儿,却没想到两个都是大肚子定在前面,硬是没让她得逞。

画面滑稽,逗得一屋子人笑,韩诏谕也没有忍住,眼角还含着泪花便跟着笑出了声。

“都是孩子娘了,怎还是这冒冒失失的性子。”白婉儿笑着数落了她一句,主动拉起了她的手,将她往屋内牵去。

“也怨不得我,府上个个都瞒着我,都说你好的很,若不是今日听说秦慕薇上了断头台,我都不知道你竟然糟了这等苦难,急的我坐立不安的,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飞过来了,失礼之处,你也别见笑,我这都是急出来的。”

韩诏谕说完,眼睛就在白婉儿肚子上打转,“瞧这月份,比我也小不了多少,上次你来看我怕是就已经怀了,怎么就不说一声,也让我乐乐。”

“这不也知道了吗。”白婉儿生怕她毛手毛脚伤到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使了个眼色给嬷嬷,赶紧伺候着她坐下来。

韩诏谕跟来的婆子丫头比白婉儿更是紧张,尚书府上的孙子辈,这可是头一个,谁不紧张,若不是大奶奶哭着闹着要来,怕闹下去伤着了肚子里的孩子,尚书夫人也不会在这时候放她出来。

“你们都去外边儿等着,我和侯夫人说几句体己话。”韩诏谕也没管她们急不急,一句话,就直接要将她们撵出去。

见身后几人为难,压根就不愿出去,韩诏谕又开始急上了,白婉儿看这模样终究是不忍,才开了口 ,“你们就站在门口候着,有事了咱们就叫一声,你们也能立马进来。”

这么一说,屋子里的人才只剩下了韩诏谕和白婉儿。

人一走,韩诏谕脸色就好看的多。

“你胆子是真大,什么事都让你碰上了,还能安然无恙的回来,我想想都觉得背心生凉,阵阵后怕。”韩诏谕说起了这事,心底还是挺佩服白婉儿的 ,“当初还死鸭子嘴硬的不说,硬是藏在心里头,就冲着你去找萧靖琛这事,就说明你那心里头早就装着人家了。”

“这是好事,我也放心了。”韩诏谕松了一口气,接着又叹了一声,“幸得你们都没事,这以后可千万别再有这惊心动魄的事情了,生了孩子,安安稳稳地过,有空了咱们就带着娃出去逛逛,城外大好风光,我都还没有去过呢,这几个月是把我憋惨了的,除了自己的那屋子,哪里都不能去,今儿个倒是撒泼打滚的出来了,可你瞧瞧,外面那一堆人,寸步不离的跟着,就跟坐牢没什么区别。”

白婉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别笑,等你呆上几个月你就知道了。”韩诏谕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

聊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聊到了韩文郎身上。

“他是你亲哥哥,也得去劝劝,年纪到了,哪有不成亲的说法。”白婉儿倒是挺诧异的,韩文郎这么久竟然就没有松口。

韩诏谕眉头一皱,“劝有什么用?一颗心吊死在了你那里,旁人入不了他眼了,我娘这回,总算是知道后悔了。”

“吃了个哑巴亏,还不能声张,要是被外人知道了我哥的心思,那韩家就是惹了大麻烦了。”

韩诏谕说着的时候,白婉儿一直都是面带微笑的听,并没有什么感触。

“等来年春闱吧,说不定高中了 ,就有官家姑娘主动上门说亲了,横竖你娘说了算,订上一门满意的,日子久了,也就是一家人了。”

白婉儿多数是看在韩诏谕的情分上,才多了一句嘴,韩家就韩文郎那么一个儿子,总不能真的就与自己府上的那位小姑子一样,年纪过了连门亲事都还没有。

这么一说,韩诏谕心里就敞亮了不少。

午后趁着天色还早,白婉儿就催着韩诏谕赶紧的回去,说等两人生完孩子以后,再好生聚聚。

韩诏谕见到白婉儿无恙,也就放了心,也没再多留,被一群人扶着,安心地回到了尚书府。

韩诏谕一走 ,白婉儿才又想起来潇霜的事情。

再如何说也是萧靖琛的亲妹妹,总归得嫁人,自己从北城回来之后,她就找上门了几次,虽被嬷嬷拦在了院外,但也知道她找自己是为了何事。

之前吧 ,挑三拣四,除了韩文郎,谁也瞧不上眼,苏家那么好的一门亲事,硬生生地被她自己给毁了,如今年纪大了,就知道急了。

“小姑子该说亲了。”夜里,白婉儿向萧靖琛又重新提起了这事。

“只是韩家那边有了之前那事,怕是不妥,如今将军封了侯,官位比之前更大,放出点风声出去,不愁没人上门说亲。”

以前是没人敢再提这事,毕竟萧霜做的那事太丢人,就算有的人不怕这些流言蜚语,一心想攀这门亲事,可也怕在那风口上提出来,会让萧靖琛觉得自己是在同情他,替他收拾烂摊子。

但由萧靖琛主动说出来,那就不一样了,官高压死人,萧霜做的事情再丢人,一句,谁年轻的时候没糊涂过,就能将所有的事情都带过去。

“好 ,这回让她自己选吧。”萧靖琛也懒得再替她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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