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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苍白,眼下乌青,精神状态很差。而且血管瘪瘪的,护士捣鼓半天才勉强扎出血来。

抽完血站起来时,安奕眼前黑了一瞬,他赶紧扶墙站好,等缓过来再脚步虚浮地去做下一个检查。

检查列表里有心电图和常规B超,需要他掀起上衣,安奕僵硬地躺在检查床上,露出满身的红痕。

纵然医生护士已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但看到这种情况,眼神不免还是多了几分打量。

安奕麻木地闭上眼,以为自己不看,就可以屏蔽掉一切有色眼光。

然而当他走出B超室,发现裤子被洇湿了一小片,隐秘难言的羞耻感如海啸般汹涌而至,将他淹了个彻底。

他崩溃地跑进楼梯间,狠狠扇了自己一记耳光。

这和卖屁股有区别吗?

没有。

可有什么办法?他需要钱,他要安雅活着。

只要妹妹可以渡过难关,他廉价的自尊心又算什么东西。

安奕搓了搓火辣辣的脸颊,重整精神,安雅的视频邀请便如约而至。

每天他们都会在这个时间点视频20分钟。

不过今天安雅的状态不佳,整个人蔫蔫地躺在病床上,连手机都拿不住。她侧躺着,艰难地斜过眼睛注视着屏幕上的哥哥,有气无力地问:“你的脸怎么红了?眼睛也肿了……”

安奕忙低头,在胳膊上快速抹了下脸:“没事,冻得,外面可冷了。”

“是吗?又下雪了?”安雅问。

“是啊,今年雪很大,”安奕坐在楼梯上,单手搂着膝盖,半张脸都埋进臂弯中,闷声说:“护工阿姨今天给你做的饭吃了吗?”

“不好吃,嘴里尝不出味道了,”安雅撒娇道:“好想吃辣的,想吃学校门口的酸辣粉。”

“等你出仓了,吃个够。”安奕眼睛开始泛酸。

“那怕是还要等很久,”安雅叹了口气,“我现在就想着赶紧清髓完,然后回输出仓,在这里天天一个人,我都快憋疯了。”

安奕勉强扯出一丝笑意:“你最爱热闹,静不下心来。”

安雅狡黠笑笑,又开始跟他聊关于几天后骨髓移植回输的事。虽然她很憔悴,但聊起这个话题时,眼睛明显有神采了许多,安奕心里难受,怕绷不住情绪,就匆匆找了个借口把视频挂断了。

“打起精神,不能垮掉,小雅需要我。”

安奕感觉要撑不住时,就一直这样神经质地不停低语,为自己加油打气。

他断药断得不太顺利,第三天时就出现了严重的戒断反应,吃什么吐什么,有时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会突然产生急速下坠的失重感,导致他连奶茶店的兼职都无法再继续。

安奕陷入了一场极度糟糕的恶性循环。

他试图在家用做陶使自己平静下来,可等他反应过来时,手中用来修坯的刻刀已经将他脆弱的手腕划出一道钝感粗糙的伤痕。

安奕忙把刻刀丢到一旁。

他冲洗完伤口,用绷带包扎好。

然后他盯着手腕愣愣回忆半天,竟然完全记不起这一切到底是如何发生的。

庆幸的是,现在是冬天,衣服穿得厚,很容易隐藏伤口,也不会轻易发炎。

由于情况特殊,安奕的体检报告做了加急处理。

很快他通过审定,下一步便是去医院打动员剂,接受移植前的预备处理。

可这天他刚一出小区,就见严琛单手插兜靠在车门上,嘴里咬着一支烟在打电话,看表情很不耐烦。

安奕不想在这时招惹他,低头快走,却听见严琛高声喊了一句他的名字。

安奕打了个冷战,僵硬地回过头。

严琛已掐了烟快步来到他面前,英俊的眉宇皱缩着,漂亮的棕色眼瞳被阳光打成浅金色:“想假装没看见我?”

安奕移开眼,低声说:“真没看到。”

“骗人。”严琛拽住他朝车走去,“嘶,手怎么这么凉?”

安奕感觉伤口裂了,他疼得皱了眉,却没吭声,只是在上车前恳求道:“我得去医院,过两天小雅就要回输了。”

“你以为我要带你去哪?!上车。”严琛按住他的脑袋,把他塞进车里,随后自己也坐进去,嘟囔道:“悔捐的人我找来了,现在就在医院。”

“什么?!”安奕激动地看向他。

严琛“啧”了一声,端坐后排,故弄玄虚地不接话。

驾驶位上正在热车的姜海,回过头来,对安奕说:“严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动对方了,安雅小姐的移植明天会如期进行的。”

安奕迟钝地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就想打电话给林誉明核实情况。

这时,严琛伸手按下了他的屏幕,不太耐烦地说:“以后再遇见麻烦,知道第一时间该找谁了吗?”

安奕望着坐在浅金色阳光里的严琛,喉咙干涩地发不出一丝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