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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影当夜便辞行南下蜀中,翌日清晨,巫山云也来向傅战风辞别。

“怎得一个个的都要走?”

昨天家里还热热闹闹的,今天就要各奔东西,傅战风有点不高兴。

巫山云说:“离教近两月,积务繁多,不得不回。”

傅战风也不再多做挽留,他命傅少御护送她出城,自己一个人蹲在小花园里收拾昨天被骆驼糟蹋得七零八落的花花草草。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头也没回地说:“小绝过来。”

待萧绝走近后,傅战风见他穿戴整齐,腰间还缠着软剑,问:“你要出门?”

萧绝本打算趁傅少御不在,偷偷去趟客栈核实下施正平的死活,转念一想又摇头说:“不出去,”他在傅战风旁边蹲下.身来,“外公在做什么?”

“你可知这花叫什么名字?”

傅战风摆弄着几株小花,或紫红、或明黄,叶片肥厚似松针,花瓣却单薄,算不上多漂亮。

萧绝摇摇头。

“这叫松叶牡丹,是少御他娘亲最喜欢的花。”花泥沾了满手,傅战风无奈地甩了甩,叹道:“哎,老夫就不是种花逗鸟的料!”

“我来。”

萧绝挽起袖口,用小铲将土壤松好,把倒伏的还有救的小花重新栽好,傅战风乐得自在,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打量这一小片花圃。

“你是不知,少御他娘亲十六七岁的时候,顽皮得很,在家里片刻也待不住。那时我整天忙东忙西,也没空管她,一不留神,她就溜了。”傅战风笑叹一声,“这性子,一点都不像我。”

萧绝勾起了嘴角,静静听他回忆自己的女儿。

“你知道她跑去何处了吗?”傅战风说,“她竟只身去了蜀地,数月方归,进门第一句话就是跟我说那边漫山遍野都是这种松叶牡丹,比家里漂亮。”

萧绝仔细看看手中的花,单拎出一朵确实平平无奇,倘若是连成花海,想来别有一番风趣。

“我被她气得七窍生烟,罚她去跪祠堂面壁思过,但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终究不落忍,夜里给她端了碗羹汤过去,结果人又不见了。”

萧绝有点意外:“赌气离家?”

傅战风摇摇头,想起当年往事,饱经沧桑的脸上尤有无奈而宠溺的笑意:“她半夜三更跑去种花了。”

“……”萧绝哑然片刻才说,“您的女儿很有趣。”

“哼,怪我对她太过宠爱,才让她那么天真。”

天真到和那个姓凌的剑客私定终身,完全不考虑他这个做父亲的感受,若当初她肯听自己的一句劝,怎会受到牵累招来杀身之祸?

他盯着那堆东倒西歪的花苗,两道花白剑眉微微拧了起来:“命啊,这都是命。”

萧绝把土填好,用手掌压实,想了想说:“您把御哥教养的很好。”

提到傅少御,老人的心情又开朗起来:“这小子比他娘还要难管教,但是个懂事的孝顺孩子,而且他眉眼间有傅觅的影子,有他陪着,老头子也算有个安慰。”

“她一定很漂亮。”萧绝说。

“谁漂亮?”

傅少御只听了半截儿话,在萧绝身旁蹲下,见他脸颊上沾了一点花泥,比平日更添可爱生气。

傅战风问:“把你姑姑送出城了?”

“嗯,”傅少御点点头,“她叮嘱我要监督您多按肩周关穴,不许偷懒。”

傅战风佯装没听见,起身拍拍尘土,对萧绝说:“你别弄这些了,交给下人们去打理吧。”说完,他转身就走,“我去看看骆驼,别饿着。”

“一会儿我去找您按肩。”傅少御高声说,话音未落,人已经没了踪影。

他摇头轻笑,又撞了下萧绝的肩膀,问:“还没回答我呢,方才你在说谁漂亮?”

萧绝专心栽花,垂着眼睫但笑不语。

傅少御用指尖勾了些泥土,作势往那张白皙的脸上抹,“说不说?说不说?”

萧绝偏头要躲,双腿因久蹲有些发麻,没有撑稳,摇摇晃晃往旁边摔去,被傅少御手疾眼快拽到怀里,紧接着天旋地转,他被压倒在花丛里。

新翻的泥土清香就在鼻尖弥散开来。

“脏了。”萧绝抗议道,“今日新换的衣衫。”

“没关系,我给你洗,你先老实交代。”傅少御追问,眼里明晃晃的都是笑意。

萧绝想了想,便把方才与傅战风的对话简单转述给他听。

傅少御闻言沉默片刻,忽然俯首抵着他的额头,说:“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母亲去世后,我由外公教养长大,在沛都常住,偶尔会去另一处地方?”

萧绝点点头,他还记得傅少御承诺要在他痊愈后,带他去那里,把自己的过去一点点全部说与他听。

“那里有一面山坡种满了松叶牡丹,听外公讲,那是我娘的劳作成果,”傅少御从他身上翻开,仰躺在松软的泥土上,眯着眼看了看湛蓝的天空,道:“就是这个时节了,花陆陆续续开放,特别美。”

他歪头看向萧绝:“想不想去看看?”

“想,”萧绝倾身在他的嘴唇上啄了一口,“带我去。”

傅少御摸了下脸,方才被萧绝蹭上了一点泥土,他对已起身离去的背影高声喊道:“我帮你洗衣,你给我洗脸啊!”

萧绝头也不回,快步朝他们的小院走去。

两人又在沛都陪老爷子待了几日,这才启程,至于此行的目的地,傅少御没打算提前告诉萧绝。

“你为何不问我?”傅少御勒下缰绳,让马儿稍微放慢速度,与萧绝并驾齐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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