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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说,练武场又热闹了起来。杨忠发将身上的兵器和沉重的盔甲卸下,跃跃欲试地走到了邬恺面前,“大兄弟,别看我年纪大了,你可不要留情啊。”

邬恺已经满身大汗,呼吸也粗重了许多。他的神色还是不骄不馁,抱拳道:“请将军指教。”

场下,楚贺潮走到元里身旁站定,声音低沉,“嫂嫂这是专门带人来下我麾下将领的脸?”

元里侧头对着楚贺潮挑唇一笑,“将军这话我可担待不起,不过瞧将军这话中意思,是认为杨大人也比不过邬恺?”

楚贺潮看向练武场,杨忠发已经和邬恺对上手了,彼此迅速利落地试探了几招,看了一会后他断定道,“杨忠发能赢。”

元里跟着看着场上,杨忠发是个老将,力气比不过邬恺,但经验却不是邬恺可以比得上的。一时之间场上焦灼万分,彼此不见谁露出颓态。元里心里也知道这场胜负不定,但看着邬恺坚定的神色,他却道:“我与将军的看法却不相同。”

楚贺潮扯唇,“嫂嫂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元里不入套,“将军先说赌什么。”

“若是杨忠发赢了,嫂嫂先前送到军中的那批药材钱便不算在我的账上。”

元里表情怪异,差点没忍住喷笑出声。楚贺潮以为他拿来的那批药材还要钱?他穷到连药材钱都付不上?

不过更令人惊讶的是,他原本竟然还准备给元里药材钱的吗?

“可以,”元里干脆利落地点头同意,他本来就没准备问楚贺潮这个穷鬼要钱,“但如果邬恺赢了,将军又准备给我些什么?”

楚贺潮直接道:“嫂嫂想要什么?”

“我先前击杀马仁义那一功,将军上表朝廷时,还请将这军功赏赐到家父身上。”

楚贺潮颔首,同意了。

比武场里的两个人已经打得难舍难分,但邬恺到底是打过了数场,精力有些消耗,在杨忠发老道的招数下逐渐有些招架不住。

最终,邬恺还是输了。

这个皮肤黝黑的农家汉子呼呼喘着粗气,面上带着遮掩不住的失落。他老老实实地从地上爬起来,跟杨忠发道谢:“多谢杨大人指教。”

杨忠发也累出了一身汗,闻言摆摆手,眼冒精光地看着邬恺,连连叫好,“你要不要来我麾下做事,做我的亲兵如何?”

邬恺摇摇头,“我已有献忠的主公,承蒙大人厚爱。”

杨忠发看向了场边的元里,了然,“是元公子吧?你小子眼光不错,运势也不错!”

说罢,他将邬恺一掌推出了比武场,继续兴致勃勃地朝元里喊道:“元公子,要不要上场和我来一个?”

杨忠发早已好奇元里的武力到底如何了。元里能和将军在马上打得有来有回,还能百步穿杨一箭射杀马仁义,怎么看怎么不简单,如今时机正好,他也想和元里练一练。

元里一愣,下一刻便见其他人的目光也定在了自己身上。他无奈地笑了笑,准备上前,“那将军可要手下留情。”

何琅眼睛转了一圈,朝着杨忠发挤眉弄眼,“老杨,你年龄这么大,元公子仁善,想必不敢对你下重手。何必让你和元公子比呢?”

他使劲往楚贺潮的方向挤了挤眼,万分想看人家叔嫂打起来,“你别倚老卖老,仗势欺人啊!”

杨忠发瞬间就懂了,他心里骂了何琅一声奸猾,但一颗看热闹的心怎么也压不下来。没忍住对着楚贺潮搓搓手,怂恿道:“将军啊,要不您来?我和邬壮士打了一场耗费了不少力气,怕是待会儿输给元公子,咱们脸上都不好看。”

楚贺潮扯唇,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随后余光瞥向元里,就见元里僵在了原地,表情微微变了变。

楚贺潮眯了眯眼,看出了元里暗藏的犹豫。他立刻大步走到了比武场中,掀起衣袍缠在腰间,对着元里伸手笑眯眯地道:“嫂嫂,请。”

元里:“……”

对上杨忠发,他自认还能有一半的胜算。他和杨忠发的优势都不在力气上,而在于技巧和经验。但对上楚贺潮,元里心里有点打鼓,他觉得自己很难赢。

只是男子汉大丈夫,遇事不能逃。元里心下翻滚,面上还一脸从容地站到了楚贺潮身前。

大将军很少亲自下场和人角逐,场外的士兵们彻底被点燃了热情,场面一事嘈杂极了。

楚贺潮神色戏谑,他故意上前几步,低声调侃:“嫂嫂莫不是怕我?”

元里嘴角抽抽,“将军别乱说话。”

楚贺潮上下打量着他,嘴上虽然没说什么话,但神色分明是对元里少年般柔韧纤细的身躯的戏弄。

元里看出来了,他忽然道:“将军,军中的草药也不剩多少了。过几日,我准备将伤兵送回蓟县,我也一同跟着回去采买些草药。”

他慢吞吞地道:“这钱……”

楚贺潮面上神色一下僵住了。

元里咳了咳嗓子,抬头看着楚贺潮,眉眼间全是细微笑意,“将军手下留情,别让我输得太难看。”

楚贺潮从牙缝里道:“自然。”

他话音刚落,元里就猝不及防地攻了上来。嘴上说着请楚贺潮留情,动作却招招用足了力气,凶狠得毫不手软。楚贺潮在初时有些应对不及,瞧起来甚至落在了下风。他皮笑肉不笑地挡住了元里的手臂,趁机靠近,带着威胁地从牙缝中道:“嫂嫂,你可真够机敏啊。”

元里无辜地看着他,“将军,兵不厌诈。”

楚贺潮想发怒,却又要硬憋着火气,面无表情,气势骇人,出手却忍了又忍,退了又退。

他们有来有回打得分外精彩,看得别人跌破一地眼球。

何琅倒吸一口气,顿时心生敬意,“元公子这么厉害?”

杨忠发反而看出来楚贺潮在让着元里,他倍感欣慰地喃喃:“没想到将军还有知道让着嫂子的一天……”

这样才对啊!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能欺负自己还未立冠的嫂子?

这场比斗最终还是元里输了,但他虽败犹荣,败得赢取了众士兵的喝彩和尊重。反倒是胜者楚贺潮微微黑了脸。

元里笑眯眯地告辞,回到了营帐里,心情愉快地跟刘骥辛和邬恺说着过几日回蓟县的事。

晚饭的时候,楚贺潮派了个士兵来给元里送上了一只羊腿。

看着帐外的士兵,元里眼皮跳了跳。

邬恺将羊腿端过来,“主公,上方还有一张纸条。”

元里立刻拿过纸条,纸条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两行字。

“送上一只羊腿供嫂嫂大补。嫂嫂腰这么瘦,恐怕我稍微用些力道便能一只手折断,这该如何是好?”

元里几乎能想象出来楚贺潮说这话时的冷笑。

稍微用些力道?一只手折断腰?

轻蔑,赤裸裸的轻蔑。

元里额头青筋蹦出两条,他面无表情地将纸条烧了,硬是露出一抹平时温和的笑,“来,把羊腿给烤了。烤了之后,再给将军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