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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副画嬿央也看了好几回了,毕竟府里她哪里没有去过。

“是还挂着的。”

“颜色可一如往昔?”

“一如往昔。”

“那真好。”

“可惜……”杜雪若喝茶叹一下,自嘲,“可惜如今我倒是物是人非了。”

嬿央:“表妹脱离那个家,以后日子肯定会更好。”

“借夫人吉言,我也希望……”杜雪若顿了下,稍后,喝茶的眼神停了,倒是有瞬间有意无意的好像在看嬿央,“希望我以后能够得偿所愿。”

嬿央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但奇怪的是她好像不太生气,杜雪若的得偿所愿,在对方此时这样看着她的眼神里,又在之前她话中种种有意无意露出的机锋以及她不算掩饰的好的表示她与祁家的渊源里,在这一刻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嬿央不生气,继续喝茶。

不过将要入口时忽然记起昨日她诊出了怀孕的事,而刚刚,她们要的是什么茶叶来着?

当时没注意。

茶杯又放下了,不是说茶叶一定对她现在的情况有害,只是到底昨日身体已经不舒服,现在也不算太舒服,以防万一还是不加重身体负担了。

杜雪若看着她的动作,眼神动一动。

但却未问她为何不喝了。

心想她刚刚说了什么吗?淡淡的想,不过也只是些似是而非的话罢了,她未说什么重话,也未明确什么。

杜雪若自顾喝着自己的茶。

嬿央等她又说了些事后,看时辰不晚就回了,不出意料的话,这会是她最后一次单独和她见面。今日看到她的那刻给自己平白添了一阵堵已经够了,现在知道自己完全没有猜错对方的想法,以后何必再见这个人。

当然,要排除那些完全逃不开的场合。

嬿央:“时辰不早了,家中儿女还在等着,我先回了。”

“我送送你。”

“好。”

送到门口,嬿央让她不必再送,自己带着丫鬟独自下楼。

下楼,又到回到马车的路上,嬿央忽然摊开手看了看,不知道是不是太热了,手心里竟然出了汗。

紧了紧手掌,回到马车上后拿帕子擦了擦,叫车夫往回走。

这时都已经过了正午了,她身边的丫鬟便问:“夫人,您饿不饿?”

饿不饿?嬿央摇头,她一点也没有觉得饿。

明明早上也没吃多少,只喝了些好消化的粥而已。

她的摇头让丫鬟惊讶到了,她都饿了夫人竟然还不饿?

嬿央这时也说:“你们饿了?那你们把那些点心分一分吧。”

但丫鬟们哪敢动啊。

嬿央于是给她们分,分了她们,最后自己到底也吃了一块。

只是味同嚼蜡,不知道是味觉出了问题还真的只是纯粹没胃口。

回到府上后被嬷嬷问及可吃了时,觉得不吃好像不行,便让嬷嬷让厨房做粥。

像早上一样喝一碗就行了。

接下来就是一直应付黏人的孩子们,黏得她是完全忘了告诉母亲和李嬷嬷她又怀上了的事。

她没说,丫鬟们则以为她会说,这事便没越俎代庖擅自说出口。

还是之后夫人夜里睡下后次日又长睡不起,府里人紧急叫了大夫来,她们受嬷嬷盘问夫人可是这几日有过不舒服,犹豫一下,才说了夫人诊出怀孕的事。

这时也压根不用她们说了,刑大夫一诊脉,已经看了出来。

李嬷嬷:“……”

忍不住发了火,怒气冲冲,“这样大的事你们昨日回来不说,到现在问了才知道说?!是这样教你们规矩的?”

两个丫鬟张了张嘴,哑然,“奴几个以为,这事夫人会说的。”

说什么啊,夫人压根什么也没说!李嬷嬷祈祷最好这胎没事,否则……

否则怎么样她也不知道,顿生无力感,怪两个丫鬟?也不单纯是她们说不说的事,夫人也没有和她说……如今夫人还忽然睡了这么久,现在的具体情况以及身体安危全都难辨。

唉!李嬷嬷发愁。

好在,刑大夫说虽胎气不稳,但好在情形也不是太差,现在就等夫人歇息好之后喝过安胎药好好养着就行。

李嬷嬷谢天谢地,同时赶紧派人去告诉公主夫人又怀上的事。

在嬿央此时长睡不起的前一晚。

嬿央晚膳时分胃口也一般般,吃过后哄睡了儿女她就回房了。

回房让嬷嬷也去睡,她独自一人待着。

已经感觉有些累了,但累了却又好像睡不着一样,一时半会儿没去榻上。

嬿央心想估计是下午那会儿睡多了。

但到底是因为什么,她自己知道。她心想她嫁的丈夫还真是个易招蜂引蝶的啊……哂一哂,坐到了曾经新婚时期她第二天起来伏案写过东西的那张书案跟前。

坐着坐着,想起了两人定亲后的一次,那天是重阳节,家里那天登山去了,登山回来,嬿央是最后一个下马车最后一个进门的,但最后进门,在父母先于她踏进门时,已经听到了那声长晏二字。

嬿央神情瞬空,她愣了一样的想,他来了?他没说他今天要来啊?那他岂不是跑空了一趟?

脑海在这片刻里闪过了许多念头,随后,她是微微滞了步子,才在他回应父母的声音里,又紧接着已越过父母大哥甚至弟弟看向她这边的眼睛里又往前一步。

这时明明她前面还有大哥的身形挡着的,但他比大哥还要高上一些,所以好像仅凭她忘了移的目光,又仅凭这忘了移的目光里目所能及处看到他发冠的轻微动作,已经知道他此时是看向她了的。

那种感觉……那种在大哥往旁边偏了一步,毫不意外中刹那看到的果然是他深黑在看她的眼睛时,心中未动一下是不可能的。

当天他在家里留了饭,她和他已经定亲,这样年节里他留个饭是不要紧的。

饭后是大哥去送他,大哥回来时给了她一个东西。

“什么?”

“你自己看,长晏让我递的。”

嬿央看向他递来的盒子。

后来她看了,里面是一块雕得活灵活现的茱萸镇纸。上面各个茱萸结成一串,雕得通透又光滑。这块镇纸她到如今还用着,就在这张书案上。

嬿央视线看过去,不自觉间一直盯着它看了许久。

到眼睛眨了又眨,才撤回目光去躺下。

而刚刚无声间看得越久,此时心里就越明白她和他连成亲前的那样也回不去了。如今,还有个杜雪若对他有心思。

嬿央头疼吗?头很疼,非常疼,但更深一层次,难以纾解的是心里面,对于两人现在的情形她前所未有的悲观。

这夜夜里她连醒了两回,醒一回脑袋晕一点。她觉得可能还是怀上这胎闹得,所以摸了摸肚子。

之后时不时仍然摸一下,摸着,脑袋里又轻又重的感觉间却想的是从去年起祁长晏回来的每一幕,想着想着,她摸紧了肚子,潜意识间又不愿去深想了。

觉得两人之间所维系的已经彻底断开了的,又岂止是他一个人……

这一次后,再次陷入睡中无意识时嬿央久久未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