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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私心而言,肯定不喜欢才子佳人,但是刘太夫人就是太在乎脸面,又太好强,所以她希望孙女们能去曾家不仅要表现得完美无缺,甚至隐约能力压曾家人。

大抵是因为她曾经无限风光,丈夫是锦衣卫指挥使,太子太傅,左都督,长子是武状元,次子是进士,若非祖父出事,刘家依旧笑傲公卿。

原本此时丽嘉为长,也以长姐自居,现下该出来说一句话,丽姝却发现丽嘉居然一言不发。

这让丽姝也对丽嘉有了新的认识,认为她面上热情周到,敦厚待人,实际上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丽婉平日最喜欢调解姐妹之间的矛盾,然而,她向来对丽嘉恭敬,内心了解丽嘉是个弄性尚气的人,故而也默不作声。

而丽姝也不傻,丽柔向来胆小自保更不会多说什么,而贞则有些心虚。

“明日若是再有睡迷了,去迟了,又被罚站了,闹的满府皆知,那你就别去讨嫌了。”刘太夫人不动声色的看了丽贞一眼。

丽贞却是一喜,她是真的不愿意那么远去读书了,到底还是个小孩子。

其实让人和徐夫人说一声就行,刘太夫人闹的这么大,完全就是为了自己的面子。

回到房里,胡妈妈看着丽姝进门就躺下,不由得道:“姐儿真是受累了,我们都听说了,都是五姑娘睡迷了,让你们罚站。”

“先生是严厉些,但越是严厉,我还越高兴呢,我最怕那种混日子的人。五妹妹的事情,既然老太太没有指名道姓,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只盼她多长记性。到底是去别人家里附学,闹出这样的事情出来,祖母面上不好看。”丽姝当时被罚站时,虽然生气,但过后倒是没再多气了。

况且出了此事,到底她以后早起去曾家读书,也不至于左等右等了。

倒是徐夫人同刘承宗抱怨道:“我们徐家还是宰相家,我从姊妹几个,也都从先生读书识字,哪里这般严厉。

”她很清楚丈夫很疼女儿,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刘承宗道:“爱之不能害之,她姊妹都在学里,都好好儿的,你偏要她回来,也不是好事。况且……”

他言有未尽之意,徐夫人忙道:“老爷可是有事?”

“你们徐家如今自从你爷爷致仕后,一直在南京,上次你们家被人参了几本,若非先首揆是你爷爷的学生,也不会帮你开脱。我们家又因为和先首揆有乡谊,同为湖广承宣布政司人,走的也很近。可他一倒台,你父亲和你叔叔伯伯皆未出仕,你们徐家如今也只是乡绅。我们家现下起复,到底根基不全,二弟倒是个有作为的,只可惜还得熬资历,他又非翰林院出身,日后能做部堂官员已经很了不起啦。曾家就不同了,我那舅舅表兄个个都是高官,家里又十分富贵,我也不是贪慕富贵,但老太太似乎有和曾家结亲的打算。”刘承宗也是希望早些为女儿定下终身。

徐夫人昨日也想到这一层了,但她又道:“老二家还有四个闺女呢?我看那几个大的我不提,就那个三丫头,一看就是个古灵精怪的,这咱们女儿和她年龄相仿,怕是没有胜算啊。”

“无论选咱们家哪一个我都赞成,但若是咱们女儿就更好了,我们刘家也是诗书传家,和曾家又是老亲。总比从外面抓瞎一个强,三表兄家的云昉,养在我舅母膝下,我听说小小年纪,才学颇通,实在是难得。”刘承宗和妻子说自己的打算。

虽说曾家二房富贵,但到了刘家这个地步,钱是小事,有权才是真的,况且刘家也不差钱。

徐夫人一听就来了戏:“既如此,明儿我还是让丽贞去曾家读书。”

刘承宗赞许的点头。

又说起过继的事情,徐夫人把老太太的意思也说了,刘承宗道:“你上次说帮忙照顾书瑞,也没和我商量,导致我兄弟怕是怨我呢,他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你如此做,我还有什么脸面见他?且等着,等他过完年回来,我与他赔个不是,再提过继的事情。只是过继了,不管咱们再生不生孩儿,我那世职肯定要给他。”

徐夫人心中不快,但到底不好拂逆丈夫,堆着笑容,看起来倒似很高兴。

大抵是因为刘承宗这番话,次日丽姝看到丽贞睡眼惺忪的过来,也是很惊讶了。

“三姐姐。”丽贞喊了一声。

丽姝笑道:“五妹妹来了。”

昨儿胡妈妈正教她另一种打络子的法子,丽姝就带着自己的小簸箩,正在分着丝线,不一会儿丽嘉丽婉过来,丽婉帮丽姝分着丝线,一时倒是其乐融融。

再到了曾家,就再也没有迟到的状况了,丽姝也不管为何丽贞变得这般,她只在学堂读书,其他一概不管。

上满一旬,休息一日,刘家姊妹都感觉很累,纷纷在家歇息,丽姝更是劳逸结合,一整天窝在床上。

隔了一日再去学堂,丽婉正和丽姝说起皮影戏的事情:“真的,我都听太太说了,恰好我们老太爷做寿,别说是那搭台子的戏了,就是好几出皮影戏也是有的。”

“那感情好,只是老太爷过寿咱们送些什么呢?”丽姝在想这件事情。

她娘不在身边,身边的丫鬟到底是奴婢,不好拿主意,祝嬷嬷虽然有见识,但她眼高于顶,自己送贵重的不成,大抵也是做几色针线。

果然,丽婉道:“我们年纪小,也不过是做几色针线,我看你也是打络子,都是一样的。”

丽嘉也对丽姝道:“你们还未学做荷包,就打络子也好。”

几人正说着,见钟姑娘哭着进来,众人不知何意,她泪眼婆娑的对丽嘉道:“刘家大表姐,平日你我是同窗,你最是热忱,我想求你帮个忙。我爹爹他在河南被奸人陷害,听说下了大狱。嘉姐姐,你爹爹是河南道巡按御史,请你爹爹帮帮我爹爹吧。”

丽嘉愣了一下,又看着丽婉和丽姝道:“你们看这……”

正常而言,应该是丽嘉站出来说的,毕竟她是大姐,她倒是好,一下转移矛盾。丽姝真的觉得她这个人真的是要好处的时候就是一幅长姐风范,这一出事就百般推脱,独善其身。

丽姝原本就是非常有任事之能的人,现下见钟姑娘这样,丽嘉不肯出头,丽婉观望,她就出来道:“钟姐姐,你别难过。你要知道这朝廷大事,我们这些小孩子怎么懂?你应该去找大人解决才是啊。”

钟云冉是在她姨母这里过活,曾三老爷在京里任御史,她怎么会跑来哭。

“钟姐姐,你平日最是明白不过了,前几日还听你说你姨母待你很好

,现下这样,到底让外人说她不周到了。”

钟云冉反应过来了,如果她爹真的有罪,那她只能靠姨母了,现在她自爆家丑,本来不知晓的人,到时候知道了这件事情,姨母恐怕会把她送回钟家去。

钟家已经没什么人,她回去一个投靠的人都没有,外家更不必说,外家人太多了,看着门庭显赫,可她娘是庶出,舅母们以前她娘在的时候尚且对她不好,更何况日后?

“丽姝妹妹,多谢你一番开导,我已经明白了。”

见钟云冉没有再强求她们帮忙,丽姝就道:“易地而处,姐姐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但凡有一丝机会,总得试试。”

现在丽姝也不好说帮忙,她也不知道钟云冉的父亲到底是真的被冤枉还是贪污,奔走相告替人纾难解困,这是好朋友之间应该做的,但是她不了解,也不好妄下评断。

见丽姝三下五除二就把钟云冉劝好,丽嘉就殷殷的劝道:“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来,帕子给你擦擦脸。”

好容易劝住钟云冉,众人又一起读书,下半晌抚琴。

照例丽柔依旧弹琴和弹棉花似的,未免有些意兴阑珊,再看申先生又夸丽姝天赋佳,人勤奋,又想她今日出来直言居然把人家曾三夫人拉下来,到底觉得不安,管人家的家事做什么。但她知晓丽姝一贯是有些争强好胜的,今日如此大事,她却胡乱决断。

殊不知丽姝在刘太夫人和刘老太爷面前如此说:“她那样朝大姐姐扑来,大姐姐说问我和二姐姐的意见,我见二姐姐无话,只好先平息下来,否则,她若是下跪又或者是磕头,这叫我们如何是好呢?这姑娘救父心切,自然以为自己的父亲是好官被冤枉的,但朝廷自有法度,我父亲该如何办事不应该受到这些干扰,干扰律法公正。虽然儒家自来推崇亲亲相隐,可御史代天子巡狩,岂能徇私?”

刘老太爷是名臣子弟,酷爱收藏,曾经在锦衣卫办事,锦衣卫推崇的可不是什么包青天,而是替皇上把事情办好,只忠于皇上,并不问太多是非对错,算得上是文臣的克星了。

因此,他听了这话不置可否,而他不说话,刘太夫人也不敢说话。

丽姝看向刘老太爷,并不更改自己言语。

好一会儿,刘老太爷才道

:“你这孩子倒是很像你父亲,小小年纪,如此有骨气。兴许那个孩子只是胡乱求救罢了,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丽姝笑道:“这是当然,只是这话我要和大人们禀告才行,怎么敢自专呢?既然有祖父祖母在,孙女儿就不关门门前耍大刀了,今日孙女还得练琴,就先告退。”

……

看着她的背影,刘太夫人看着丈夫道:“不知怎么,我觉得这孩子起初来我这里不显,但记性极其好,言不虚发,但总显露出特别聪明灵慧。且不是二丫头那种圆滑世故,她为人颇有刚骨。”

即便是一个小孩,她很有性格,别人也不敢轻视。

不时,又听西边传来一阵琴声,似乎有哪个调没有练好,她不厌其烦的拨弄。刘老太爷忍不住点头:“琴声也还算悦耳。”

“这才学了十天呢,听她说申先生很喜欢她,说她极其有天赋,可天赋也不是白来的,她夜里歇息时,再被窝里还要背熟琴谱,白日有空就练琴,非常勤奋。但是相比起来,四丫头如今连指法都不对,琴谱都看不懂,字儿写的歪歪扭扭,唯独倒是乖巧些。”刘太夫人对这两位孙女没有特别偏爱,秉公而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