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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初萤皮肤呈奶白色,她脸颊微鼓,正托腮坐着朱老夫人身边,眼眸澄澈乖巧,贝齿咬着娇嫩的唇,笑起来还有一对小梨涡,整个人显得无忧无虑。

朱老夫人对小傅氏道:“我这个小孙女自从会说话,就养在我身边,她爹任河西节度使,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她娘去了,又没续弦,只是我们年纪大了,她表姐们比她都大,正好您家两个女儿,年龄相仿,她们小姐妹可以一处说话。”

“我也是这么说呢,这样旅途就不会无趣了。”小傅氏笑着。

朱老夫人见丽姝和丽婉一起行礼,见她一人齐整规矩也好,遂问道:“你家姑娘定亲了没有?”她想年纪都不大,兴许可以结亲也是行的,刘家也是名门望族啊,刘承旭做官官声也是很好的。

小傅氏点头:“都定了,我们一姑娘定的是我们老太太娘家侄孙,吉水曾家顺天府尹曾大人的内侄。三姑娘则定的是荥阳郑氏,郑少尹的长子。”

一个家族如果放任姑娘们年纪拖大了,到时候随意再许配人,那就是不负责任。就像傅氏一直把丽嘉拖着,若非后来逼了傅氏一把,她也不会知道傅家真实面目,丽嘉恐怕被拖到一十岁也嫁不掉。

没想到刘家的姑娘居然都定了亲,朱老夫人自然不会表现出异常,又推着杨初萤和她们说话。

三人分别序齿,丽婉在三人中年纪最大,杨初萤比丽姝大月份,丽姝在三人中年纪最小。

丽婉笑道:“那以后我们就叫你杨妹妹了。”

“诶,丽婉姐姐,丽姝妹妹。”杨初萤一点儿都不介意。

看的出杨初萤是完全娇养出来的姑娘,刘家姐妹虽然生于豪门显宦之家,但是姊妹几人成长环境复杂,因此都是人精,杨初萤就显得有些过分单纯了。

和朱家分手后,刘家专门有一艘船,丽姝上了船后,小傅氏就察觉女儿有心思。

“这是怎么了,我看你见了那位杨姑娘就有些心神不宁的?”

小傅氏时刻注意女儿的神情,她好容易带着女儿外任,是想让她放松,不必在那府里规矩那么多,却见女儿心事重重的。

丽姝不知道怎么说,她前世其实只见过杨初萤一面,就是跑出来的时候被抓回去后

,捆着进府的时候,那个麻袋破了个洞。下人都跪着给这位杨姑娘行礼,杨姑娘翩翩走开。

“没,没什么。女儿只是觉得,那个杨姑娘似乎毫无城府和心机,而朱老尚书和朱老夫人年纪都很大了。”丽姝道。

小傅氏想着:“是这样没错,朱大人今年七十岁了,朱老夫人也是上了岁数,但这于你爹爹是好事啊,他年纪大了,做事情自然不利索,还得你爹爹帮忙,你爹爹多历练有好处啊。你若不喜欢那个杨姑娘,就少来往。”

丽姝连忙道:“不是我不喜欢,只是觉得女儿在她面前太世故了些。”

小傅氏笑道:“我女儿哪里世故了,这才叫大家闺秀呢。其实你大伯母为何等着看娘的笑话,因为她心知肚明,我是没有人教导过管家祭祀,没有经历过婚丧嫁娶的,所以很容易出丑。所以我现下时刻把你带在身边,就是想把这些该教的教会,你看她还比你大,听朱老夫人那个意思,似乎她被娇宠惯了,如今吃饭还挑食呢。要知道只有小门小户才刻意娇惯孩子,朱老大人四十五岁才中进士,以前过的一直也不太富裕,这样疼爱未必是好事,什么都不让孩子做,那不是好事。”

“可她爹爹不是河西节度使吗?”丽姝记得那个时候她的身份就是两淮盐运使之女杨初萤。也就是说,他父亲还会升任盐运使,官儿当的可不小啊,丽姝爹爹如今也才正四品呢。

小傅氏又是一笑:“难道官当的大就证明这个人什么都好么?就像傅家照样阁老府邸又如何?若非上次闹出来,谁也不知道傅家那么可恶,就是你大姐姐现在都未必嫁得了。其实若是我原意,应该会远嫁了她,日后这事儿就彻底扯不到你大姐姐身上了,若是身份稍微比我们低一些,你爹也是时时敲打,偏偏是你祖父看的人,傅家也插手,我也就没多说什么了。”

若是杨初萤是个坏人,尖酸刻薄心地不好,丽姝可以光明正大的恨她和她的家人,是她们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去,买了她代替。可显然杨初萤这个人算不得坏人,她很单纯,也不精于算计,反而是个白纸一般的姑娘。

她不能昧着良心在现在一切都没发生的时候,就去下手害一个现在没伤害她的人。

除非她们真的做了恶事。

“娘,我就是一时感慨,是

了,我离开了京中,最好的就是不用听到丽贞那个臭嘴针对我了。”丽姝想通了,心情也就好了。

小傅氏道:“我听说胡姨娘又有了身孕,你大伯母呢,也在吃坐胎药,巴不得再怀一个。你大伯母一心想找个人压过你们姐妹,我看她们怕是焦头烂额了。”

丽姝道:“是啊,无论是婚事还是生产都是女子要过的难关,我虽然不喜欢大伯母和丽贞,但眼见此情此景还是有一种物伤其类之感。”

“我女儿能这般想就是对的,否则就成了伥鬼了。就比如自己不得意被婆母折磨,反而等她做了婆婆又去折磨儿媳妇,又或者是她自己明明千辛万苦才生下儿子,也知道生儿生女士看缘分的,女子不易,却又看不起人家生女儿的。”小傅氏教导。

所谓伥鬼恶毒在哪里?,俗语说:虎毒不食子。而伥鬼则不然,他似乎专门勾引自己的亲人让老虎吃。

朱老夫人也正和朱老大人说这个道理:“我看刘家那对小姐妹,年纪和咱们家初萤相仿,可是人家很懂规矩,早早的就定下了亲事,都是定的名门子弟。再看看咱们初萤,这可怎么办哦?我年纪大了,你又是个老古板。女婿面上敬着咱们,可心早就偏向那个狐媚子去了,还想扶正那个狐媚子,呸,只要我在一天,初丫头就别让她们祸害。”

“谁让初萤她娘放印子钱,被人告到上头去了。”朱尚书四十余岁才中进士,中进士后,得了这个老来女,视若珍宝,等到了年纪又许配给初萤的爹。

初萤的父亲是寒门出身,又是他的学生,为人虽然并非多么英俊潇洒,但深沉冷静,谨言慎行,又机敏过人,于是朱尚书把爱女下嫁。女儿下嫁后,朱尚书不遗余力的提拔女婿,甚至女婿这个河西节度使就是他用自己的官位调换的。

只不过,女儿嫁出去后收取赃款,放印子钱,尤其是女婿官做的越大,她就收取的越多,原本有他的官位护着还好,偏偏女儿因为女婿有外室和外室争风吃醋,闹的太大了,以至于贪污的事情被御史发现,女儿急火攻心就那么去了。

孙女儿还小,只好在他们老俩口膝下,女婿在他大费周折下又启用了,看在她们老两口的面子上,一直没把那个外室迎进门来,但是据说那个外室都生了个儿子了,迟早再娶进门。

想到这里朱尚书也埋怨女儿,行事不谨慎。

朱老夫人则忧心忡忡:“原本我还一直都觉得把初萤养的很好,我们初萤生的好,又请了名师教导。可看了刘家的姑娘,刘家不愧为名门望族,尤其是刘家那位三姑娘,比初萤还小呢,莫说是诗书,就是说话规矩,连女红都是一等一的,咱们初萤只能绣个旱鸭子,横针不拈竖线不动。”

“你也别总和别人比,既然你觉得她们好,就让初萤多和她们一起玩儿才是。”朱尚书道。

朱老夫人很赞同。

从通州到济宁,算不上很近,小傅氏很细心,每次停靠就让管家下去买些新鲜的蔬果粉面来,丽姝就跟在娘亲身边耳濡目染。平日闲暇时,弹琴给家人听,刘承旭常常陶醉不已,小酌几杯小傅氏酿的酒,就觉得很惬意了。

“账本都做好了吧。”小傅氏问女儿。

丽姝点头:“您就放心吧,哎呀,刚开始记账我还是缩手缩脚,现下多记账,居然也是有模有样了。”

小傅氏点头:“是啊,我们外任就多与当地官夫人往来,这比你爹爹在京为官更为复杂。”

“娘,我知道您是锻炼我。”

“不是,是娘要你帮忙,现下你两个弟弟年纪要照看,我终究没有你读的书多,我看你呀是学什么一学就通,娘也能轻松点,就怕不周到。”

“其实不是我一学就通,是我不怕困难。”就像她从未做过菜,但是在乌孙被放逐时,和儿子住蒙古包,她起初非常厌恶挤奶和煮羊肉,到现在都很讨厌,因此自己种菜,但是又觉得挑粪很恶心,可没办法,为了生存,只得坚持。

最后终于坚持到自己儿子成了左菩王。

小傅氏感叹一句:“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啊!”

到济宁的时候已经五月了,丽婉和丽姝先一起在小傅氏这里等着下人收拾,丽姝看了丽婉一眼,她似乎没什么兴趣爱好,也不喜看书,偶尔弹月琴也不懂自己弹的是什么。

但丽婉也有不寻常之处,她在与人交往中,常常能够居中调停,为人温柔和气,心中恼谁喜谁都不显示出来,但往往都能洞若观火,平日投靠小傅氏,似乎很敬重嫡母,私下和丽柔丽嘉又沆瀣一气。她处处占据了名分大义的高地,又

很好地掩盖了机巧奸诈、行事狠辣的手段。

这点丽姝很难做到,她平日为人要的就是有颗良善之心却不能失去锋芒,既没有雷霆手段,就不能显菩萨心肠的人,一开始就让人知道自己的底线。

所以丽姝对她一直不交心,看似说的热闹,实际上实真的都不会说。

如今她们住河道衙门,这里可比九江的衙门好太多了,爹爹现下是正四品的官儿,和以前的七品官不同了,下人也可以带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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