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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庆哥儿就认识那些办草木的,人家请他吃了六两一桌的席面,送了四两多的美酒,他就赚了一笔,再有五十两是纯赚入自己荷包,不必向以往那样,还得再送礼给具一太太那里,事情办完,只要检验合格就现领五十两。

可从大方面说,郑家宅邸所有的草木以往具一太太直接开两百两,庆哥儿为了抢这个差事,要提前先给具一太太送三四十两的礼钱,还要给具一太太身边的婆子丫鬟们孝敬,让他们说好话。

最后呢,之后一百多两中五十两用作草木,五十两是工匠的银钱,他才能最后得几十两,有时候拿钱还得人家拖着。

现在是没之前批的多,但是跑腿费给的非常快,也不需要做人情,反而轻松许多。

舒氏只道:“我知道了。”

庆哥儿媳妇以为她想通了,就不再多话了。

却说丽姝这边,知晓郑灏醒了之后,郑夫人并郑老爷,还有谭氏和郑清都一起过来探病。郑灏靠在床边,见郑夫人流泪,还安慰道:“儿子难受的紧,但当务之急要查一下纪王为何要害儿子?而且荣喜很有可能是内应,爹,娘,丽姝她要照顾我,而且若不是她,我这条命怕是糊里糊涂的都丢了,就麻烦你们了。”

丽姝看向郑灏,她其实想自己查下去,但被郑灏紧紧的捏了一下手

,她就没出声了。

审问荣喜的事情刻不容缓,郑老爷多年官宦,还曾经任过兵部大司马,三边总督,这种事情当然非常迅速了。

郑夫人则一直在郑灏这里嘘寒问暖,还赞丽姝处置妥当,丽姝则道:“当时情况紧急,就不好再和您一老多说,现下他康复了,儿媳也放心了。”

此时,珠兰进来了:“大奶奶,您让人盯着第一个为咱们大爷看病的大夫,结果这个人逃了,还携带了一包银子逃的,人已经被抓回来了。”

丽姝同郑夫人解释道:“原本我是怕他开错了方子,到时候把大爷治不好,我得找他算账,没想到居然真的有鬼。”

郑夫人觉得十分骇然,若是她,也很难有丽姝想的这么周全。

“到底是谁,要置灏哥儿于死地呢?”她也不信是纪王。

藩王的日子现在可不太好过,尤其是得罪朝中实权派,那是老太太吃□□,真的想死了。

丽姝则道:“我想大爷以前在荥阳有仇人吗?那种真的结了梁子的,兴许是故意让我们和纪王吵成一团呢。”

丽姝这么一说,郑夫人脑海里就有个人浮现眼前,她坐不下去了,想去审问荣喜。

而等她们都走了,丽姝才问郑灏:“怎么你阻止我,不让我审?”

郑灏笑道:“怎么什么事情都让你打头阵呢?我舍不得。况且这还得和纪王打交道的。”

“为你的事情,我不在意的。”丽姝含笑。

郑灏见她鬓发有些松乱,替她理了理鬓发:“不愿意陪我吗?”

丽姝立马道:“愿意。”

撬开荣喜的嘴非常容易,他为了家人妥协,但是受了几板子之后就什么都说了:“是渝大奶奶把我家人控制起来了,小的才不得不听她的。”

果然是舒氏,郑夫人在外听着,已经十分后悔当时留着这个人了。息事宁人果然不行,还得永绝后患才行。

郑老爷又很快审了大夫,大夫那里供出了也是舒氏给的银钱,都是散碎银子加一吊吊攒的钱,所以看起来那么一大包。

“喊舒氏过来。”郑老爷眯眼。

这个时候,天色昏暗,鹅毛大雪簌簌往下,寒冷浸骨,让人无法适应。

郑夫人派去的人很快就到了七房,七房平日只因为舒氏独自在家,落锁很早。但拍门的人今日似乎很有耐心,一直在拍门。

连舒氏也听到了动静,灵姐儿在睡梦中被吵的哇哇大哭,舒氏哄着她,“灵姐儿,你呀要乖巧一点,你娘知道你克她,所以对你不假辞色。以后,你可要好好地啊。”

她没有孩子,所以对灵姐儿的到来很欢喜,几乎是从她呱呱落地就抱在身边养的,和自己肚子里生下来的没有两样。

灵姐儿还不明所以:“娘亲,早上我要吃芝麻饼,不要喝腊八粥了。”

“好。”舒氏一口应承下来。

外面终于开了门,丫鬟在外小心翼翼道:“奶奶,宗房那边的几位妈妈过来了,说是宗房请您过去,有事询问。”

舒氏的心却终于落到心底了:“好啊,来了,终于来了。”

她没想过不过一天就火烧到她的身上来了,亏她还以为这个计划天衣无缝的,可她逃了也是逃不了的了,她若逃了,舒家怎么办?

舒氏穿戴整齐出现在门口,她回身对丫鬟们道:“你们好好哄着灵姐儿。”

宗房的婆子表面看簇拥着她,实际上是生怕她跑了,舒氏最后回头一眼,看了看七房,毫不留恋的大踏步随众人走去。

这边郑老爷郑夫人并郑灏和丽姝都坐在一起,丽姝也没想到真的是舒氏,她这些日子在准备祭祀,也没想过舒氏做了这么多事,毕竟六老太太去了青羊观之后,丽姝重点监视对象是具一太太。

“可舒氏怎么能说动纪王替她办事呢?她若是有这样大的能耐,怎么可能过的这样幽怨,舒家又过的那样。”丽姝想不通。

郑老爷却是沉吟不语,他使用的当然是调虎离山之计,一个人再怎么周全也未必能瞒过身边的人。

如今他的人已经去查舒氏身边的贴身丫头和婆子了。

可舒氏进来的第一句话,就让郑老爷罢手,她笑道:“是我做的,我承认了,你们也别再查别的了。”

郑夫人不可置信:“为什么?当年的事情说的很清楚了,是我们灏哥儿救了你的命。”

舒氏却看向丽姝:“我是想算了啊,可是是刘氏骂我,我心里不平,就想报复,要怪就怪你儿媳妇好了

。”

这话丽姝听来就是故意的,她自己过的不好,所以找郑灏麻烦,似乎把一切归咎于郑灏,她满怀恨意,才能度过每一日。郑夫人心底也是有些埋怨儿媳妇做事太过狠绝,不留一线,就很容易得罪人。

但郑老爷却道:“你和纪王有什么关系?若是被查出纪王害朝廷命官,如今的言官无事还要生非,更何况是这等大事,不是一句放多了就能弥补的。”

舒氏听了这话心里微微一动,但她斩钉截铁道:“我不认得什么纪王,我一直就不喜刘氏颐指气使,机缘巧合之下我知道大爷病了,所以我鬼使神差的想大爷若是真的没了,刘氏就是寡妇,活的还不如我呢。”

“你既然恨刘氏,为何不害刘氏,反而害郑灏呢?所以你最恨郑灏,可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他救了你的命,你不是该感激他吗?”郑老爷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仿佛是旁观者一样。

显然郑老爷很懂得杀人诛心,果然听了这句话舒氏叫道:“不是,如果不是他,我就生下儿子了。”

“可你死了呢?”

“死了我也值得。”舒氏想到这里,只觉得自己的不幸都来自于当年没有生孩子。

丽姝正欲起身时,却见郑灏上前道:“其实你只是在为你恨我找借口?你把你不受宠过的不好甚至你娘家不幸全部怪在我身上,而不承认是你自己的问题。你满腹戾气,心如蛇蝎,这次我绝对不会轻饶你,你就是个懦夫,才会挥刀怪救过自己的人。”

他的每一字每一句,其实都说进了舒氏的心里,她埋怨丈夫不宠爱,丈夫不把庶子放她名下,舒家子弟不成器家庭败落,这些她归结于她没有儿子的缘故,或者说当初她若是生孩子死了,兴许还能留个名,不必像现在这样。

“是,我是个懦夫。”舒氏知晓胳膊拧不过大腿。

在她们说话之际,又有人进来道:“大老爷,舒氏身边的人口供录了,她曾经救过纪王,所以写过一封信给纪王,纪王应允下来。”

郑大老爷看着郑夫人道:“藩王串联本族妇人里应外合给翰林院侍读学士下毒,按照我大齐律,伤而未死者,主犯绞刑,从犯若一起动手的杖一百流放三千里。”

绞刑?舒氏并非没有听说过,绞刑分成吊死和勒死两种,上次她上吊被人救下,还觉得死而复生,很是珍稀性命,没想到这次真的要死了。

巨大的恐惧笼罩着她,全身抖似筛糠,手脚似冰。她以为她会无畏的,因为她数次恨郑灏,认为她死了比活着好,到后来不惜下毒,哪里知晓真的濒临死亡,她却想活啊。

她想活着,她真的想活啊……

可惜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再次看向郑灏:“灏哥儿,你救救嫂子的,十几年前,嫂子的命是你救下的,我一时猪油蒙了心,请你再饶我一次吧,我明白了,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你不要见死不救啊,灏哥儿。”

舒氏很清楚,郑灏心软,比任何人的心都软,所以才替她背了这么多年的黑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