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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郎……出风头,不是你的错,你有才华,你满腹经纶,学富五车,势必要让天下人见到你的才华,你懂么,你是国家良宝,是社稷贵资,若国家有明君,也势必拿你当宝藏。这根本不是你的错,是千年来腐朽官僚的错误!”他都不用说,萧复就大概知晓发生过什么。

林子葵吸了吸鼻子,想着不能在照凌姑娘面前失态,刻意控制住了,说:“我很小时候,念《弟子规》,上面说‘才大者,望自大。人所服,非言大。’我想我虽然年纪小,但我考中了淮南解元,不能因为我小,我矮,就看不起我!所以我跟人斗诗,斗到最后我才知道,跟我斗诗斗得面红耳赤的人,是徐卓君,他是徐阁老的儿子。他学问不差的,可惜最后一场七步成诗,他输了,输在我这个十四岁小孩手里,我那位黄兄……就在一旁说了句徐的坏话。”

林子葵说不出口。

但他记得很清楚。

记得他当时的语气语调,拿着扇子摇摇晃晃,很为自己高兴的模样,说:“林贤弟,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徐卓君这金陵大才子也不过如此啊,亏他还是徐阁老的儿子呢,竟然斗诗都输给你这个孩子了!看他现在不服输呢,哈哈哈,估计回去找他老爹告状去啦!”

唐孟扬当时表情就不太对了,拉了黄兄一把,让他别说了。

黄兄很天真,摇头道:“哎,这里是天子脚下,徐阁老素有爱贤之名,今日咱们林贤弟出了风头,改日啊,就要成徐府义子了!”

林子葵当时也不懂这些,嘴上说黄兄谬赞,心里想的却是:自己真的可以拜徐阁老为义父么?

对天下读书人而言,这都是梦不可求的。

成为徐府义子,就是官途坦荡。

黄兄到底还是倒了大霉。

林子葵感觉眼睛一片雾蒙蒙的,还有些疼,说:“黄兄不过是第二天在街上,随口吟了两句诗,便被人污蔑对先帝大不敬,说他作了一首叛国诗!可我就在他身旁,我知道他不过是念了两句风月诗罢了!他被抓进了顺天府,我去见他,唐兄给了银子才进去的,给他送了饭,里头有一只鸡腿,他在牢里也很高兴,说终于有好吃的了……没想到。”

那鸡腿成了黄兄的断头饭。

他咬着牙,萧复双臂将他圈的更紧,不断地安抚他的背:“子葵,哎,不说了,没事,你可别哭啊。”

自古以来都有这样的事,萧复不太清楚科举的事,这和他一向没关系,他又不需要考,可打压生员这种事,他隐约还是有所耳闻。

现在亲耳听林子葵讲,杀意把萧复本就不大的气量,撑满了。

他那黄兄被杀了,而当时年纪还那么小,那么可爱的林郎,又遭受了什么,萧复不敢听下去,也不愿让他继续说下去了。

想了想,萧复歪了下脑袋:“徐卓君,我为你杀了他怎么样?”

林子葵当他在说笑,是安慰,天道如何,吞恨者多,报复……他压在了心底,只点点头:“好,你杀了他吧。”

萧复语气不算很认真,说话就像在说今晚吃什么那样稀松平常:“什么死法,你会比较满意?”

“我要让他被关进天牢,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他是徐阁老的儿子,更应该将他的罪责昭告天下,让他午门砍头,让他为天地不容,为世人不齿,让后人戒之慎勿忘……”

林子葵有很深的恨意,然而却难以说出口。

像他这样的人,连恨得恨得天理昭昭。

萧复:“好像有点便宜他了,午门砍头。”

林子葵闻言苦笑了下:“我知晓那是不可能的事,我也只同你说一说,这话我不敢同任何人说,过去几年,我一个字都不敢吐露。”却不知怎地,跟萧照凌说了。

或许是因为他身上的温度,实在让他想要倾诉了。

萧复能感受到这股强烈的信任,知道他想说出来,他一定憋很久了,憋得很痛苦了。

“林郎,你什么都可以跟我说,”萧复问他,“你还想杀谁啊?我一起杀了。”

近乎天真的语气,让林子葵只是笑:“不杀谁了,我没有什么仇人。我只想让有罪的人罪有应得。”

“那好吧,徐卓君这样,是因为他爹在背后支持他,顺天府尹才会做徐家的走狗。”

萧复想,那就先把徐卓君做成人彘,和他爹缝在一起,再午门砍头好了。

萧复现在勾起了文泰帝对徐阁老的猜忌,本来这事儿让宇文铎来干也成的,可惜啊,宇文铎只能活到正月立春了。

得先过完上元节才好,因为上元节,萧复想带林子葵在金陵坐船,游秦淮河,林子葵有一只眼睛伤得并不严重,三爷说了,能睁一只的。

若是国丧,这节日就得取消,全金陵白花花的,到处唱哀歌,多难看啊!过节就得喜庆,放鞭炮,放烟花,游船,放河灯,吃糖葫芦,猜灯谜!这样林郎才会开心嘛!

萧复大发慈悲,让宇文铎再多活一日,放完鞭炮再死好了。

再多就不行了,要春闱了。

作者有话说:

宇文铎:我谢谢您嘞我的好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