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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妈一愣:“什么?”

白涧宗:“哭的时候会不会发出声音。”

黄妈听明白了,陷入了回忆中:“会啊,要说哪个孩子掉眼泪不出声?要是周围没大人,小宝就哭得小声些,有大人了,那委屈劲挡都挡不住,叫人心疼的哟……”

燕折吃着米饭,暗戳戳地想:他就不哭出声。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真的不是原身。

他瞄了眼白涧宗,后者或许也发现了他和原身的差异,脸色更差了些。

就这么希望他和原身是同一个人吗……

然而,白涧宗想的却不是这些。

被囚禁的那四年究竟要遭受怎样的对待,才能让一个孩子克制住哭出声的本能、以至于长大后哪怕失忆,掉眼泪也始终是悄无声息,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他不由握紧了拳头。

燕折尚且如此,那白茉呢?

记忆里的母亲坚强、理智,要经受多少折磨才能疯到神志不清?

黄妈没发现他们的异样,继续回忆着以前的事。

大多数时候是她在说,王老师接话,白涧宗偶尔应声。

一顿饭结束的时候,画像师也到了。

“需要多少时间?”

“半个小时就够了。”

白涧宗留了个保镖在这:“画完第一时间拍照给我。”

保镖:“是,老板。”

夜色已深,他们走出孤儿院的大门,黄建庆和黄妈出来送他们,后者踌躇许久还是问:“我能和小宝单独说句话吗?”

白涧宗看向燕折。

燕折犹豫了下,还是应了。

他们走到一边,黄妈应该是想握握燕折的手,但伸到一半还是收了回去,双手交叉在身前搅弄半天:“能和我说说你现在的名字吗?”

“燕折。”

黄妈问清楚是哪两个字后,眼里的忧心几乎化为了实质:“怎么取了这么个名字,多不吉利啊……那个医生是不是对你不好?”

“医生没有养我。”面对不知情的黄妈,燕折还是说了实话,“这个名字是我现在父母取的,说来话长。”

从当初那个医生到现在的养父母手上,这其中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波折。

但黄妈听出燕折没有细说的意思,只能掩住忧心忡忡,迟疑地问:“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黄妈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年纪了,问这句话,无非是让自己心里有个底,良心好受点。

燕折发誓自己真没什么情绪,可眼睛就是莫名一酸。

他违心道:“挺好的。”

怎么可能好,被院长五十万卖掉后,这具身体至少经历了四年的折磨……可他又想着,没必要再让眼前的老人后半生都活在愧疚里。

“那,他对你好吗?”

“白先生吗?”燕折低头,无意识地笑了下,“好的……他对我很好。”

“那就好。”黄妈放下心,张张嘴,似还有千言万语,最终还是咽了回去,“晚上凉,回去早些休息。”

“好哦。”

燕折转身,朝车走去。

黄建庆在车门旁,正和已经上车的白涧宗聊着什么,听不清楚。

燕折猜应该在说自首的事,但并不想管……他不想做一个宽容的人。

这会让自己难过。

“等画完当年那个医生的雕像,我就去警局。”黄建庆张张嘴,难以启齿道,“希望您说话算数。”

他知道自己去坐牢是罪有应得,说这话未免太不要脸,可他得给孤儿院的孩子们搏条出路。

“不。不要在这个辖区的警局自首。”白涧宗冷漠道,“结束后你上画像师的车,保镖会把你送到该去的警局。”

“好……”

窗外,燕折已经朝他们走来了,白涧宗余光看去,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他以前也怕打雷?”

“这倒不怕……”

黄建庆刚说完,就如遭雷劈,僵在原地:“他现在……怕吗?”

白涧宗阴冷地反问:“你觉得?”

在市区的那套房子,燕折有险些被白涧宗掐死的经历。那晚他们之所以同床共枕,就是因为燕折怕打雷,不敢一个人入睡。

“……”

黄建庆重重地吐了口气。

他不可避免地想到那个晚上,他把小宝硬塞进陌生人的车里,狂风暴雨,雷声不断。

白涧宗问之前就猜到了,燕折是因为小时候被卖掉的那天晚上有了心理阴影,所以哪怕失忆,也依然怕打雷。

但他偏偏要在黄建庆面前戳破。

他不是良善之辈,不仅要黄建庆坐牢,还要黄建庆在牢狱里寝食难安,夜夜难寐。

燕折到了车前,与眼眶发红的黄建庆对视一眼,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

半晌,他越过黄建庆上车,坐到白涧宗旁边。

俞书杰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座上。黑色商务车绝尘而去,逐渐与浓稠的夜色融为一体。

黄妈红了眼眶,轻轻地叹了口气。

也许这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他们和小宝已然是两个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