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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傅书濯现在过得很好,裴炀还是心疼,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下意识收紧手指,与傅书濯相握。

“我怕他们赖上你。”

人心难测,难保他们不会厚着脸皮挟持傅书濯“养育之恩”。

傅书濯:“那就可以去打打官司,说说这套房子的归属了,咱爸当初立过遗嘱。”

他姑姑一家要不是卖了这套房子,根本无法负担省城房价的首付。

裴炀:“那就好。”

傅书濯静了一会儿,又轻笑了声:“当初我其实想过,一分钱不花直接拿回这套房子。”

他有遗嘱在手上,又可以请最好的律师,姑姑那边根本毫无胜算。

裴炀:“那为什么……”

有人经过,好奇地看了他们两眼,傅书濯揽过裴炀让路,才接着说:“因为那会儿我们刚结婚。”

他不是一个人了。傅书濯想着,做事不能太绝,要给家里的猫儿积点福。

平心而论,傅书濯做事向来绝情,从小就是。否则他也不会十五岁就有和‘家里’断绝联系、独自规划未来的勇气。

但和裴炀在一起越久,傅书濯的心就越软。

商业竞争时会想着做人留一线,给裴炀积德,路过遇见小野猫会买个罐头,希望生灵念着点好,给裴炀攒点福分。

他和裴炀每年花在慈善方面的钱,几乎要占他俩个人年收入的五分之一。

毕竟家里只有彼此,没有孩子,他俩也不是挥霍无度有特殊癖好的人,钱留太多没什么意义。

他和裴炀还笑谈过,等以后老了,就立个遗嘱,一半的钱给到裴炀家里人,一半的钱捐出去。

可命运还是没眷顾他家傻猫。

“到了。”

馄饨铺挺小,里面拢共就三张桌子,不过外面摆着几个大遮阳伞,摆了六七张桌椅。

来吃饭的大多数都是刚忙完的工人,浑身是汗,冷不丁看到两个小年轻还有些惊讶,用难懂的家乡话笑着讨论。

傅书濯勾唇:“那边的大叔说你俊呢。”

裴炀脸一红,恨不得躲傅书濯身后:“坐哪儿?”

傅书濯看了看:“里面没位置了,坐这里吧。”

两人来到一个小方桌前坐下,傅书濯要了一份牛肉炒河粉、一份小馄饨。

“馄饨要大份还是小份?”馄饨铺现在的老板是程奶奶的儿子,叫程实。

傅书濯:“大份。”

二十年前程实不过才十八/九岁,天天被程奶奶训斥,因为不好好读书,天天跟家里要钱在外面混。

没人想得到二十年后程实会老老实实给家里看铺子,手艺竟然还不错。

他看了傅书濯好几眼,总有种说不上来的眼熟。

“一份大馄饨,一份牛肉炒河粉,还需要其它吗?”

傅书濯想了想:“再单独来一盘大份牛杂。”

“好,你们先坐一会儿。”

程实带着打量的眼光离去,裴炀才松了口气:“你还会说家乡话吗?”

傅书濯摇头:“只能听得懂大概。”

裴炀能感觉到侧桌的大叔们在看自己,他不自在地侧过身体:“他们在说什么?”

“说你好看——”傅书濯一顿,突然冲大叔那桌笑了笑:“他结婚了。”

原来是他们是在开玩笑说,要是裴炀没结婚就给女儿说媒。几人被戳穿讨论也不恼,甚至哈哈大笑起来。

其中一个穿着工装的中年男人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问:“那你嘞?你也行儿!”

裴炀顿时一抿唇,头也不回:“他也结婚了!”

其中一个黑皮大叔悟了:“散了散了,这俩小伙一对呢。”

傅书濯笑了笑,没否认。

老板程实很快端来馄饨和炒粉:“慢用——要不要来瓶酒?”

裴炀看了看周围,大部分桌上都放着啤酒或白酒。他其实有点想喝,傅书濯本想拒绝,但对上他的眼神顿时心一软:“只能喝一点点。”

医生并不建议阿尔茨海默症患者喝酒,最多只能小饮怡情,放松放松。

当初确诊不久傅书濯还因为这事跟裴炀吵了架,那会儿裴炀还没想停职,偶尔需要应酬。

那天为了一个项目,裴炀跟合作方喝了两个小时的酒。

傅书濯赶到的时候裴炀已经浑身酒气,本来还霸气地跟合作方保证什么,看到他一来顿时往沙发里一缩,怂啦吧唧地道歉:“我错了!你别凶。”

最后合作是达成了,裴炀也被合作方耻笑了半年。

程实给他们拿了一瓶一百毫升的白酒,度数不高。他在围裙上搓了下手,刚转身突然灵光一闪:“你是不是傅叔家那个——”

他一时间想不起来傅书濯的名字,但却百分百确认了。

傅书濯:“是我。”

程实一阵激动:“好多年了吧,你姑姑家都说你死……”

他倏然住嘴,那时候这里还是个镇,地方就这么大,都听说过傅书濯离家的事。

这么多年了无音讯,傅书濯姑姑一家直接对外宣称他死在外面了。

裴炀脸黑得不行:“他们是不是心被狗吃了?”

程实尴尬一笑:“张姨做人确实不行,乡里乡亲也都知道,当初我妈知道你被他们逼走了,还跟张姨吵了一架,为你不平呢。”

“是我自己走的。”傅书濯说得轻描淡写,“程婆婆现在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他跟程实年龄虽然只差六七岁,但隔了一个辈分,之前都叫程实母亲奶奶。

上学那会儿,他姑姑姑父会在周末带儿子出去玩,并把主楼的门和厨房都锁上,防他跟防贼似的,他就得一个人在家饿着。

程婆婆看不过去,就会给傅书濯下碗热腾腾的馄饨。傅书濯一直记得这个味道,这么多年记忆犹新。

提到母亲,程实害了声:“身体还好,就是前不久确诊了老年痴呆。总记不清事,脾气也没以前好,发起病来暴躁得很。”

傅书濯一怔,下意识看了眼裴炀。

程实苦笑道:“身体估计也撑不了多久,医生说她病情发展很快,年纪又大,就算照顾得好也就十来个年头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