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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向溱裹着毯子在沙发上睡了一夜,醒的时候才八点。

他来到卧室门口,才发现房门昨晚没有关严实。

于是不经意的惊鸿一瞥,就让他耳根红得不像话。

透过门缝,可以瞧见床尾处落着一截白皙小腿,裤脚被蹭得很高。

青年常年弹钢琴的修长手指遮在泛红的眼尾处,于睡梦里发出呢喃的鼻音。

窗外的徐风吹开窗纱,新一年的阳光趁机钻入,在被褥上撒下一片斑驳。

——太冒犯了。

向溱放轻动作,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心脏不争气地咚、咚,跳个不停。

*

叶矜足足三个月没梦到爸妈了,不知道是不是怕他挂念,向来疼他的夫妇怎么都不肯入梦。

于是睁开双眼,又是满心失望的一天。

宿醉的感觉很不舒服,太阳穴突突得跳,胃里空空如也,大脑也昏沉得厉害。

他望着陌生的天花板,黑长的睫毛微眨,缓了两秒才想起昨晚发生的事。

向溱……

他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自己竟然跟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回了家。

大致记忆停在了红绿灯被人拉回来的那一刻,后面的事他就不太记得了。

环顾四周,这是间陌生的卧室,面积很大。

装修以充满质感的棕色调为主,桌面与墙上的摆饰都很有艺术感,非常符合他的审美。

叶矜赤脚下了地,脚底软绒绒的,很舒服。

垂眸一看是铺了毯子。

他发现自己还穿着昨晚的衣服,红酒渍都干了,身体也没什么暧昧的不适。

手机被人放在了飘窗上,因为没电已经关机。

他刚拿起手机,倒是瞥见飘窗角落摆着一盆长势漂亮的多肉。

叶矜认识它的品种,叫‘天使之泪’。

平常它是绿色的,像葡萄一样一串又一串地挂在枝丫上。

但如果主人养得好,它会慢慢上色,变成晶莹剔透的粉黄。

叶矜以前也养过几盆,可惜没照顾好,基本都死翘翘了。

“咚——”

有人敲门。

叶矜回首望去:“请进。”

随着脚步的靠近,他终于记起了向溱的样貌。

很舒服的那种长相,棱角分明,五官端正,是极有阳刚魅力的那种好看,不笑的时候还有点冷。

向溱进门第一句就是:“你醒了?”

叶矜轻笑了声。

他没醒怎么会站在这里,总不会是梦游。

向溱一手端着蜂蜜水,一手端着热气腾腾的粥,闻着很香:“早餐喝皮蛋瘦肉粥可以吗?”

“不了,谢谢你。”没了酒劲,叶矜理智回归,“昨晚真的很麻烦你,不过我下午还有课,得先走了,下次请你吃饭。”

向溱一顿:“今天过节,也有课吗?”

叶矜:“……”

差点忘了,今天元旦节,还是周六,有个鬼的课。

向溱不知道是太会做人,还是根本不介意他的谎言,很快给了台阶下:“你昨晚好像没吃饭,先喝点粥垫垫肚子。”

到底是第一眼就感官不错的人,叶矜对他不反感,何况昨晚很麻烦人家,对方还是个正人君子,他自然不好过河拆桥。

于是他应了声。

“坐这里就好。”向溱在床尾的皮质沙发摆了个折叠桌,再把粥放好,连调羹都插在叶矜可以顺手拿起的方位。

“小心烫。”

叶矜斟酌了下,自我介绍道:“我是叶矜,矜持的矜。”

“我知道的,你昨晚告诉过我。”向溱顿了顿,问:“你还记得昨晚的事吗?”

叶矜:“……”

他确信自己身体没有不舒服,总不能是他睡了向溱吧,不是说喝醉了就没办法硬吗?

向溱抿了下唇,走到书桌前拿过一份文件,递到他面前。

叶矜看着这份白纸黑字的合同,眼前一黑。

“如果你后悔了,也没关系。”向溱语气认真,“我会撕毁它的。”

叶矜揉揉眉心,看来昨晚红绿灯后面还发生了一些事,但他断片了。

他倒没怀疑过合同作假,白纸上不仅印着他的指纹,还有亲笔签名。

他的签名很有特色,不可能是向溱代笔。

什么年头了,还玩包养……

富二代以及霸总们是不是都不太懂法,这种合同压根没有法律效用。

但看完后,叶矜才后知后觉发现不能算是包养合同,但比包养还离谱。

首先,合约的第一页写的都是乙方要履行的条例,这没什么——

问题在于乙方是向溱,甲方才是叶矜——这明明是向溱对他提出的合约。

他实在没忍住:“甲乙方是不是反了?”

“没反……”向溱缓慢地眨了下眼,“不是甲方权利大一点吗?”

叶矜:“……”

这么说好像没问题。

细想之下又觉得哪哪都是问题。

叶矜翻到第二页,彻底打开了签合同的新世界大门。

这份合同是这样的——

作为乙方的向溱,会给足叶矜生活费,大学四年的学费,以及画画方面的任何费用,并会在合约结束后将当前的公寓转赠给甲方叶矜。

除此之外,还有一堆叶矜觉得啼笑皆非的小条例。

而作为甲方的叶矜,拿到钱只需要做三件事。

一,毕业时要拿到优良的成绩。

二,未来三年内,他要每年画一副画无条件赠与向溱。

三,一星期七天,至少要有两天来公寓陪乙方吃饭。

合约期总长半年。

半年后,叶矜就自由了。

再纯洁不过的协议,除了最后一项要求,叶矜就差点真的以为这就是一份不带私心的资助合约。

他问:“真的只是吃吃饭?”

向溱点头。

叶矜:“……我们认识吗?”

向溱指尖微紧:“不认识。”

叶矜指尖轻点合同:“那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做慈善吗?

向溱犹豫了会儿,不确定地回答:“因为有钱?”

叶矜靠向沙发,与向溱对视半晌。

向溱的耳根虽然一点一点变红了,但眼神没有躲闪。

叶矜无意识地笑了笑。

自从父母出事,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跟人相处起来很放松的感觉了。

心情愉悦后,叶矜的声音都缓了点:“我昨晚除签了这份合同以外,没做什么其它出格的事吧?”

谁料向溱这次沉默了。

过了好久他才说:“没有的。”

“……”

叶矜直觉他在撒谎,肯定有别的事。

“你能靠近我一点吗?”

向溱很听话地移了一点,真就一点点。

叶矜干脆伸出手,在向溱额头上轻轻一碰:“——很烫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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