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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又一滴的血落在地上,他想抬头,却怎么都看不清面前场景。

“溱哥?”

公寓里太安静了,叶矜抛开乱糟糟的噩梦,唤着向溱,但没得到回应。

他下床踩进拖鞋里时才看见,床头柜上贴着一张便利贴。

——今天还有工作,我去公司了。饭菜在桌子上,热一下再吃,四点回来。向溱留。

向溱的字不算出彩,但很工整。

字如其人,看起来非常认真。

应该是写完后又想起来,向溱在后面补了一句:

——公寓门密码是170921。

向溱还很规矩地写了个句号。

拘谨得可爱。

叶矜无意识地笑笑,在下面回复一行字:

——好喔向先生,我下午有家教任务,要五点回来。

他写完才觉得这场面有些意思。

怎么那么像小情侣的生活日常……

叶矜摇头,甩开奇奇怪怪的想法,踩着拖鞋去了厨房。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着向溱的睡裤。

他没忍住笑了声。

有进步。

上次连布满酒渍的衬衫都不敢脱,这次就敢扒裤子了。

餐桌上有个菜罩,叶矜打开看了看,一荤一素,虽然已经冷了,但看色泽很好吃的样子。

旁边还有一个便利贴:

——锅里有热汤,记得喝一碗。

叶矜走向煲汤的锅,里面炖着山药排骨,还有几小截嫩黄的玉米。

这个汤应该是向溱走之前开的定时,根本没有喝过的痕迹,是向溱特意为他炖的。

这会儿汤的温度已经不那么烫了,温热的,刚好是能暖起身体的温度。

他拿来小碗盛了一碗,入口第一下打开了味蕾,很舒服。

于是他故意在餐桌的便利贴上写字回复:

——好香,厨艺真棒!夸夸溱哥!

写完他才被自己哄小孩似的语气逗笑了,心情不错地吃了两小碗饭。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十分,下午的家教两点开始,一共两个半小时,到四点半结束。

他还得回寝室一趟,拿需要用到的资料。

雇主家那小孩很麻烦,还很难管教。

他被家里溺爱惯了,一不高兴就发脾气,十几岁的初中生还能因为天冷不想上学,说不去就不去,在家一待就是好几天,每次都只能靠补课勉强拉回一点成绩。

但雇主给的钱够多,叶矜也就有耐心跟小孩周旋。

他回了趟学校拿上资料,正巧碰上了刚吃完饭回来的柳桉。

“你最近……”柳桉啧了声,“咱老实交代吧,你是不是在跟画肖像的那个男的谈恋爱?”

叶矜淡定地收拾东西,随即想到向溱口中的所谓初恋——

“别瞎说,人家有白月光。”

柳桉噗嗤一声笑了:“什么白月光黑月光的,写小说呢?他有白月光,你做蚊子血不就行了。”

还在睡觉刚被吵醒的包应元扒拉着上铺栏杆,神志不清地说了句:“老四你能不能文雅点,什么蚊子血多难听啊,那叫红玫瑰!”

深受女朋友熏陶的包应元鄙视着柳桉的文化水平,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等会儿,谁要做谁的红玫瑰??”

已经收拾完东西的叶矜夹着资料,抬手把包应元的脑袋推回被窝:“没有谁要做谁的红玫瑰,睡你的去。”

柳桉琢磨了会儿,看不懂叶矜的态度。

“你今晚回来吗?”

叶矜都走到门口了,闻言一顿:“应该回来。”

啪得一声,门被关上,叶矜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柳桉靠在包应元床架边,深思熟虑后道:“老二绝壁有情况。”

“我听我女朋友说,gay圈很乱的……没有爱情,只有艾情。”包应元也清醒了,非常忧虑,“老二会不会被骗啊?”

柳桉琢磨着:“等哪天老二心情好了,让他介绍给我们认识一下,也好把把关,我看人还是准的。”

*

叶矜完全不知道,室友们都觉得他和向溱已经开始谈恋爱了。

事实上,他们还只是‘资助’关系。

只是比平常的资助要亲密点。

他看着自己的银行卡余额,微叹一声,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笔钱。

若在一周前,他说不定还能理所当然地花掉,毕竟又不是他偷的、抢的,是向溱主动提出的‘无条件’资助。

但要说结束合约吧……叶矜又不是那么的乐意。

没有这层合约,他和向溱还有继续接触的理由吗?

考虑一路,叶矜用这二十万买了笔稳赚不赔的理财,就是赚得比较少。

等半年后,再还给向溱。

美术生消费的确很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费用,以及生活费,平时还要买一些昂贵的材料。

但还好,他的兼职收入暂时足以支撑。

西餐厅那边他这一周都没去,老板人不错,听说了上次的事就说让他休息几天,想去的时候再去。

弹钢琴的夜场活动暂时停一停也没关系,不会去招其他钢琴手。

叶矜通常周二周五晚去弹钢琴,下周得恢复正常行程,不然真的穷了。

“你的电话来啦——你的电话来啦!”

这个铃声还是妈妈生前给设置的,叶矜一直没换。

来电人是向溱,叶矜接了后,向溱悄悄清了下嗓子:“你醒了吗?”

他怕叶矜睡过头了,就想打个电话来问问。

“醒了,正在去家教的路上。”叶矜轻笑了声,“汤很好喝,饭菜也很好吃,谢谢溱哥款待。”

“不客气——”向溱耳朵有点痒,“晚上有什么想吃的吗?”

“都可以,听你的。”

叶矜已经到了雇主家小区门口,他看了下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可以和向溱聊一会儿。

于是他在花坛边的长椅上坐下,突兀一问:“昨晚辛苦了。我重不重?”

“不重的……”向溱一呆:“你记得昨晚的事啊……”

“我喝酒很少断片。”叶矜扬起唇,“辛苦溱哥昨晚背我回家。”

他回忆了下:“上一个背我的人还是我爸,在我八岁的时候。”

向溱噢了声,叶矜莫名从他声音里听出了一点失落。

随后向溱低声问:“除了这个……还记得别的吗?”

叶矜想了想,他昨晚趴在向溱背上就睡着了,向溱背宽有力,很有安全感,后面他应该没醒才对。

但向溱这话,就好像他对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醒来不认账了一样。

叶矜试探地问:“我还做了什么冒犯的事吗?”

电话那头的向溱下意识摇头,随即意识到叶矜看不到,然后调整好情绪说:“没有的。”

也确实没什么,不过是觉得冷,把他拉到床上抱着睡,又说了句让他到现在心跳都还没平稳的话。

但既然叶矜不记得了,他便告诉自己要忘掉,不要想太多。

他不太高明的转移话题:“你是不是要开始教课了?”

叶矜看了眼时间,还剩七分钟:“是要忙了。溱哥,晚上见。”

“晚上见——”

电话挂断时,叶矜总觉得向溱还有什么话没说完。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向溱放下手机,在‘晚上见’后面接了一句称呼:“矜矜……”

晚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