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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敢攻击他,宙斯想过任何人会背叛他,伤害他,唯独没有想过哈迪斯能这么决然地要毁灭他。

赫拉的攻击,雅典娜的临阵倒戈,哈迪斯的疯狂,都化为真实的伤害,让这位无所不能,荣光披身的神王理智崩溃。

他已经不在乎大地是否陷入冥土,他要的是找回王者的尊严,让这群该死的神明都重新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凝聚在他王冠上的所有信仰之力,立刻倾泄而出,不再顾忌是否会毁了这个世界。

“赫拉,哈迪斯,我们都一起走下王座,化为卑贱肮脏的焦土尘埃。如果我不再是神王,那么你们也要跟着我一起毁灭。”

神庙破败,人类灭亡,大地翻倒,天空开裂哪有怎么样?

如果他的力量不足以维持住奥林波斯山的统治地位。

那么这片大地就不配受他的保护,都去死吧。

雷电开始从普通的白色变成金色,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在扩散开。比任何瘟疫都要迅猛,比任何战斗都要残忍。雷电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生命成灰。

被无数的雷霆重新按压回地上的哈迪斯,漠然看着眼前的一切,好像刺激宙斯癫狂,都是他谋算好的。

而其余神都乱了,宙斯不分敌我都攻击,而且是同归于尽的打法,谁能顶得住他的力量。

雅典娜暴怒大喊:“阿波罗,阻止的神在哪里,我们都要毁灭了。”

哈迪斯再发疯,也没法一夜之间将这片土地的生命消灭。

可是宙斯可以,他真的用自己的神魂为代价去自爆,天跟地都要跟着他覆灭。

阿波罗在雷击下苦苦支撑,他虚弱苦笑,“我只是个瞎子,没有那么准确的预言能力。”

命运女神有时候都要为一些特殊事件,而改变命运的轨道。他一个依附在命运丝线上的蚂蚁,哪能将每个预言都看得清清楚楚。

赫拉也被这种力量波及到,她站在宙斯身后,最先感受到雷电过身的剧痛。

在要从云上掉下去的时候,她伸手抓着宙斯的衣袍,低声喊了句:“修普诺斯。”

藏匿在赫拉发带里的睡眠之神,无声无息伸出手,指尖都是罂粟花的粉末,如抚慰孩童安眠般,轻碰了碰宙斯暴躁到着火的眼眸。

一瞬间,都安静了。

发疯的神王顺从倒入赫拉的怀抱里,神王的妻子一脸安详抱着他,如看着最深爱的人。然后她伸出手,亮出尖利的指甲,开始剥开宙斯头顶上的王冠。

上面都是纯粹的信仰,平时不可能看到宙斯将这么多信仰放出来,她如果能得到这顶王冠,那么神王的位置换成她,也不是不可能。

那个时候,她不介意将神后的王座赠与宙斯,谁让他们是夫妻,她对自己的伴侣一向大方。

刚抚摸一下王冠,一个身影快速来到她身边,双手就抢夺过宙斯的身体,将祝福的神力灌入王冠,所有外溢的信仰之力重新锁回去,阻止了赫拉想要抢夺力量的阴谋。

赫拉到手的权力飞了,压抑了无数年的失望全部爆发而出,她的脸跟脖子都因为怒气鼓胀起来,撕裂眼前这个小偷的攻击跟她尖利的咆哮同时出现。

“赫尔墨斯,你这条宙斯脚下的狗,我要你的血撒满我的双手,我要挖出你每根骨头,每个内脏,扯出你的肠子缠绕上你的脖颈。”

赫尔墨斯的速度再快,也没法在盛怒的赫拉手下逃脱,他只能先扔了手里的父亲,才开始垂死挣扎,拼命逃窜。

赫拉的力量重重捶打在他的后背上,他的鞋子飞出去,帽子裂开,连权杖都秃顶了,丧失飞行能力的赫尔墨斯直接坠入大地。

遭受到全身骨裂的痛苦前,一双手抱住他,是阿波罗。

他看着痛苦不堪的赫尔墨斯,知道赫拉不会放过他,只能让时间来带走仇恨。

所以他对赫尔墨斯说:“大概三百年,这片土地才可能恢复过来,你的贸易也要停止。在大地恢复繁荣前,你的神权都没有用处,与其活在这片不幸的土地上日夜受折磨,最后沉睡不醒,不如先休息一段时间。”

赫尔墨斯张口要抗议自己还有别的神职,阿波罗已经伸手按住他的眼睛,将借来的一段睡神的力量放进去。

这位从出生起就无比滑头可爱的神灵,就这样安静地睡在光明神的怀里。

安置好赫尔墨斯的阿波罗抬头,看到不远处那个蹒跚而来的身影,疲惫地叹一口气,“终于来了。”

阻止哈迪斯灭世的神,终于还是来了。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她能阻止哈迪斯,可是预言都这么说了,也许真的能吧。

阿波罗抱着赫尔墨斯躺倒在焦土上,他看着天空,喃喃自语:“以后再也不干这种拯救大地的活计了,累得只想闭眼不醒。”

梁又绿站在哈迪斯一边,看着他重新站起来,眉间轻皱,似乎宙斯的沉睡让他有些意外。

他看了一眼不知掉落到哪里的赫尔墨斯,又看向整片大地。

“还不够吗……”他的声音疲惫而沙哑,“我该做什么?”

那个步履缓慢的女神终于走到他面前,她发出几声尖酸刻薄的嘲笑声,“你也一样被抛弃了,你跟我没有不同啊,哈迪斯。”

哈迪斯反应一直都是迟钝的,他视线缓了几分,才认出她。

德墨忒尔的外表已经如这片伤痕累累的土地一样,枯萎的皮肤上,流动着黑色的脓水,矮小的身体如一株将死的麦子,连站立都是倾斜的。

与她丑陋的外表不同的是,她的声音竟然还带着几丝悦耳的轻盈。

“哈迪斯,我知道需要什么才能让泊瑟芬重新回来。”

哈迪斯呆木如死的眼神沉寂了一会,才猛然亮起来,就像被注入了生命,连黑色的头发都开出几朵花来。

德墨忒尔笑了,笑得凄厉。

“她需要信仰才能回来,纯粹的,只属于泊瑟芬的信仰。繁荣的土地,虔诚的信徒,源源不断祈祷她回归的力量,最后凝聚出召唤她的通道,就能过去将她带回来。”

她每说一分,哈迪斯的眼神就亮一分,似乎她说什么他都会信,哪怕他们是仇人。

“她当初也是这么诞生成长的,每一天我都会将信仰之力喂食给她,我清楚地看到她与这个世界的连接原因是什么。”

哈迪斯安静听着,他没有打断对方的话语,也没有询问,只有轻颤的身体才能泄露出他身体里急于爆发的躁动。

德墨忒尔的笑容渐渐大起来,语气也越来越怨毒,“可是你毁了这一切,哈迪斯,你看看你主宰下的大地变成什么样了。你是死亡的化身,你拿着泊瑟芬的神权,彻底污染了她的力量。

这个世界再也开不出最纯粹的花朵,结不出无毒的果实,你拿什么能让生灵去信仰泊瑟芬。”

死亡的污染性太强了,拥有繁衍权责的冥王,没有来得及保护繁衍力量的纯粹,就彻底染黑了它。

德墨忒尔看着眼前这个跟她一样崩溃的神明,没有任何复仇的快感,她只想让泊瑟芬回来,让她的主神回来。

“哈迪斯,将属于泊瑟芬的力量剥离出来。我的神殿里,供奉着这个世界最后一尊属于她的神像,它没有受到任何污染,是纯粹的,只属于泊瑟芬的供奉。”

德墨忒尔失去了所有笑容,泪水开始落下,“你污染过的繁衍神权,放置在她的神像前,然后要让她开始拥有很多信徒,让那些信徒不断地喂食神像光明的信仰之力。”

哈迪斯看着她的眼睛,他现在的力量能看到她的灵魂,也看到她没有说谎。

“不管多少年,都要一直一直信仰她。”

哈迪斯非常自然地点头。

德墨忒尔看着他,却恶意笑起来,“就你不能信仰她,因为你的力量会污染她的神庙,她的神像。哪怕她神庙的一阶台阶,你都不能踏上。你这个毒液满身的瘟疫王者,你将你的信徒身份剥开,快点。”

她穷凶极恶地命令他,濒死无力的女神,高高在上地命令着比她强大太多的神明。

哈迪斯沉默地看着她,然后他抬起手,默默放在自己的胸口处。

“好。”

梁又绿听到他说,然后是手指进入神魂,一点点扯出繁衍神权的声音响起来。

她伸出双手,死死握住他伤害自己的手,可是只摸到纸质的触感,这一切都曾经发生过,她艰难地呼吸着,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悲伤到极致,是没有泪水的。

她握住他的手不放,用尽力气也只能说出一句。

“你怎么过成这样,不是已经拔箭了吗?”

这句话就是一把钥匙,话语刚落,大量的记忆碎片化为连贯的画面纷沓而至,她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