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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人牙齿中藏着毒,自然是有心之人伪装衙役混入,沈兴文说这么一句可有可无的话,是要干什么?

接着沈兴文似乎感受到大堂寂静,目光微动之后,说道;“此人的胸骨曾经断裂过,虽然后来被接上,却不是专业郎中所治疗,因此淤青不散,小人保守估计,已经有数年之久。”

胸骨断裂了数年,这在常人来说绝对无法忍受,可此人却生受了下来。

沈兴文继续说道:“不仅仅是胸骨,死者是手骨、包括脚掌这样细微的地方,都有断裂重新接骨的痕迹,说明曾受过夹指的酷刑,而且没有得到过任何医治。”

裴谈的目光这时幽深了起来:“他口齿之中藏得是什么?”

沈兴文摇摇头:“最劣等的砒霜,纵使他没有咬破,长此以往融化在口中,也会慢慢致死。”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用慢性毒杀死自己呢,这个死去之人分明也是受人控制。

裴谈沉寂了下来,一个被驱使的马前卒,为了探路甚至不在乎一条命。

沈兴文面色如水淡:“小人多嘴一句,像这样的人多半是死士,被各家士族豢养,执行主人任务,任务失败便会被处刑,浑身骨头断裂这些不过是家常便饭,最主要的是随时都得没命。”

荆婉儿看着这年轻仵作说的轻描淡写,对世家宗族里的这些肮脏事像是已见怪不怪。

裴谈良久说道:“把尸体抬下去吧。”

沈兴文看了尸体一眼,没有说什么。

荆婉儿从他的面色中感受到一股异样,他看着尸体的时候,是看着尸体的手掌。

“请问沈仵作还看出什么了吗?”她悠悠问了一声。

每个仵作,都有自己的特长,类似于混江湖的人都有一向独门秘技,用于傍身之用,沈兴文是刑部推荐来的仵作,纵使年轻,则更说明他有过人的地方,才会被刑部留用。

沈兴文闻言轻轻笑了笑,他看着裴谈说:“小人将正常验尸上能看出的,都对大人说了,至于其他的,小人并不知道大人是不是想知道。”

正常验尸能看出尸体受过的伤害,和被砒霜毒死的事实,沈兴文说话故作半明半露,倒像是想看裴谈的意思。

裴谈望着他,“你方才握着尸体的头发,是在看什么?”

沈兴文果然笑了笑,方方正正的脸都多了丝俊雅,“许多仵作验尸只看身躯,其实头发最能反映一个人的生前。因为躯体可以伪装,可头发却不能。”

荆婉儿心中微微跳了一下。

沈兴文继续说道:“这具尸体,头发浓密,底端却呈现焦黑,若小人判断无误的话,这是一种特殊刑具造成的。”

裴谈盯着他:“什么刑具?”

大理寺的库房中,收藏着许多少见的秘密刑具,可裴谈也没有见过这种能把人头皮烫的焦黑的。

沈兴文说道:“铁帽子。”

裴谈目光微动。

沈兴文悠悠开口道:“这是兵部才有的刑具,兵部负责打造各府兵器,这种铁帽子就是他们自己人打造的,旁人应该见都不曾见过。”

没错,连裴谈都不知道。

这个刑部来的年轻仵作,却不仅熟知各世家会豢养死士,更连铁帽子这种兵部独有的都知道。

裴谈看着沈兴文,单是兵部这个线索已经可以牵连出很多东西了,若这个沈兴文是受人指使,故意到他面前说这些,那背后之人可以说策划极为缜密了。

若沈兴文真的只是自己看出了这些,那他这个仵作,可说是极其高明了。

沈兴文这时回身看向衙役:“将你的刀给我。”

衙役警惕地看着他,片刻又看向裴谈。

裴谈淡淡地,“给他。”

沈兴文一笑,毫不避讳地从衙役腰间抽出了刀,然后用手拉了一缕死者的头发,挥刀斩断了。

他把那一截抬起来:“大人请看。”

连荆婉儿都看到了,那乌黑头发的底端,呈现一种焦黄的颜色,若不是沈兴文仔细到了扒开死者头发,根本发现不了。

那沈兴文还把头发凑到鼻子底下,嗅了嗅,“确实是焦味。”

荆婉儿下意识咬住了唇边。

沈兴文这时看向裴谈:“铁帽子不像是烙铁,烧红了印在人皮肉上,头发根丝连接头皮,根丝的热度会一直延伸到人的颅骨,使人如同头顶着烈焰炙烤,远比烙铁残酷许多。”

光是听着,已经让人头皮阵阵发寒。

以前听说过宫里的人用刑,为了不被人看出,落下残暴的名声。便使用极细的银针戳进人的体内,叫受刑之人叫天天不应,痛苦说不出。而今这个铁帽子,更胜一筹,除非把死者的头发剃光,不然谁看得出头皮上的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