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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上竟然没有酒,这有些无法解释。荆婉儿向裴谈看去,裴谈这时也看了她一眼。

荆婉儿低着眉眼,慢慢走向裴谈的面前。“大人,刘永喝酒连地上都洒的是,为什么会桌子上反而没有?”

裴谈这时看了她一眼:“刘永是喝的烂醉坠下了楼底,地下又是如此湿滑,有没有可能是醉中无意坠下。”

荆婉儿顿了顿,忽然灵机便道:“但是刘永只要了三坛酒,这地上少说也洒了两坛,也就是他最多只喝了一坛罢了,怎么会烂醉呢?”

这又是回到刚才沈兴文的验尸结果,沈兴文说死者排除遭人下药等控制,应当是自我意识清醒。

“这个刘永的酒量如何?”顿了顿之后,裴谈问紫婵儿。

紫婵儿眸光微动,“刘公子是读书人,酒量一般,但是…也不至于一坛酒就醉。”

这里是大唐,哪个文人豪客不是喝酒千金,一坛酒已经是很文雅的喝法了。

那么醉酒一说从现场遗留的痕迹也已经可以否定排除。

刘永并不可能只喝了一坛酒就醉的不省人事,以至于从三楼跳下。

一个清醒的人,怎么会想要寻死,虽然人世苦楚,想要下决心寻死也不是容易的事。

“刘公子没有中第,连日来喝酒,应该也是心里苦闷。”紫婵儿垂下眼眸,幽幽说道。

裴谈没有作声,自放榜之后,多少刘永这样的书生黯然绝望,人生都像是晦暗无光。但是真正说到要寻死,人生绝望的事那么多,怎么就至于要走上这一步。

荆婉儿忽然看向那公子般的潇洒仵作:“沈仵作,请问死者右手食指间的茧子厚不厚?”

沈兴文没防备叫到自己,看了看荆婉儿,说道:“死者两指之间,茧子厚达三寸,自是常年握笔形成的。”

荆婉儿看向了裴谈:“大人,厚达三寸,若是寻常读书人,也定然到达不了这个程度。足见这位

刘公子,生前至少每日书写文章,如此笔耕不缀,日积月累,才会有这样的改变。”

裴谈是裴氏的公子,自小接受的夫子授课都是极严格的,手指之间的茧子厚度,他自深有体会。而行过了冠礼,入仕为官之后的裴谈,也不可能再会如曾经在阁中一样,每日需要握笔了。

裴谈说道:“刘永生前在此处居住吗?”

这话问及紫婵儿跟文郎。

然而紫婵儿却面色吞吐,“大人,酒楼小本经营,只做白日饮酒之用,并无客房休息之所。”

文郎跟紫婵儿经营的这家望月楼,不过是长安众多林立酒楼里不起眼的一座,还是开在偏僻街道,也就只有穷书生才会来这里买酒。

荆婉儿不管怎么样是清楚的,她在望月楼待过几天早已清楚这里的底细。

紫婵儿摇头,似乎更有些伤怀的意思:“刘公子住哪里,我们并不清楚。”

看刘永的模样,不太可能住得起稍微像样的客栈,可是这是大考期间,极为特殊,就算是长安城里最破的马厩,都是贵的和什么一样。

荆婉儿这时从栏杆边回身,眸色清亮:“大人,或许楼下那些人可以给我们答案。”

楼下是围观的百姓,很多人看着地上的尸体,根本久久不愿散去。

“可以让人来收敛尸体了,不然这样下去会在街上引起骚乱。”沈兴文说道。

收敛尸体是仵作的事,可是他一个人倒是做不了把尸体从街上抬回大理寺。

这种尸体都是要找到亲人来认尸,然而刘永是外地人,他不会有亲人在长安,一般书生身旁会带一个伺候的书童在,只是不知道刘永…请不请得起书童。

“刘永?他就住在前面的大街桥下面,一直住了好些日子的。”

盘问的结果,却让人很吃惊,刘永竟然没有住什么客栈,一直是睡在长安的一座桥底下。

虽说书生多是落魄,但是岂能落魄于这样?

“大人您这就有所不知了吧?”百姓们有人笑呵呵,“住不起客栈的人何其多,不都是自己找个地方,不是街角就是桥下,总有个地儿躺下就对付一晚了。要是住客栈,这一月得多少花销…”

何况书生,为了准备大考,每日都还要用掉多少纸笔,那都是要用钱买的。

长安城,人人向往,这里的一张纸,都比别的地方贵。

似乎人人都习以为常了。

裴谈看着底下那一张张的脸孔,盘问百姓是衙役下去做的,衙役回来禀报给裴谈,裴谈眸色轻轻一顿,似是知道了。

裴谈又说道:“派人去说的桥下看一看。”

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桥底下每日都有衣衫褴褛乞讨的人,乞丐们常常自己占一片地方,谁也不会和他们多待片刻。

这次紫婵儿和文郎纯粹是无妄之灾,走到楼下的时候,裴谈吩咐衙役隔开人群,单独打理刘永的尸体。这时候,荆婉儿忽然眼睛亮着抬起了头。

“大人,能否让婉儿看一下尸体?”

裴谈眸色动了动:“怎么了?”

荆婉儿望着他,原本就清亮的少女眼眸显得熠熠光彩:“婉儿想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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