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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出好友申请后, 陈知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小光头那双好看的眼睛中流露出了难掩的惊讶与诧异。

想来,他没想到她会跟他搭讪,更没想到她会邀请他抽华子。

随后她注意到, 他身上穿着的白衬衫制服的左胸前别着一枚圆形的金色校徽。

这枚校徽陈知羽再熟悉不过。

“你是立华中学的?”她有点意外地问。

立华中学是东辅市顶尖的国际学校, 一年学费近三十万, 能来立华读书的学生,家中皆是非富即贵。

小光头虽然依旧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点了点头。

陈知羽:“现在不是已经放暑假了么?”

小光头:“学校有活动。”正因如此, 他才能有机会从医院跑出来。

陈知羽又问:“初中部的?”

小光头再次点头。

陈知羽了然, 怪不得她之前没见过他。

立华分为初中部和高中部两个校区。初中部的学生毕业后有两种选择,直接出国留学或者继续去高中部读书;高中部的学生毕业后基本上全都会选择出国留学。

不过她并未提及自己也是立华的学生, 接着问道:“今年初几了?”

小光头抿了抿唇, 犹豫片刻,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初二。”

陈知羽:“声音大点我听不见。”

桥面宽阔,又有夜风, 她是真的听不见。

小光头无奈, 只好大声回答:“初二。”

正处于变声期的少年,声音有些粗哑。

这回陈知羽听清了,不由一惊:“才十四?”

少年再次点头。

陈知羽越发困惑:“十四你就来跳桥了?”她的语气中还带着几分气急败坏, “你够狠呀,也不想想你爸妈?”

人类的本质是双标,虽然她也是来跳桥的,但是面对十四岁小孩的轻生行为,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少年不为所动,语气淡淡:“你看起来年纪也不大。”

陈知羽:“……”

小屁孩果然都讨人厌!

咬了咬牙,她回道:“我是走投无路了。”

少年面不改色,轻轻启唇, 字句深沉道:“可如果你不从这里跳下去,还能活很久,但是,我不行。”

陈知予微微蹙起了眉头,望着小光头一脸沉重又严肃的表情,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说实话:“要不你过来吧,我真听不见你在说什么。”

少年:“……”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提高了些嗓音,尽量心平气和地回复:“不用了,没什么好说的。”

他不喜欢说废话,也不喜欢话多的人。

陈知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来了不加掩饰的嫌弃,顿时有些气恼,还有点没面子——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病怏怏的“小和尚”嫌弃了。

要是放在以前,她一定不会自讨没趣,早就转身走人了,但是现在,心境不同。

她想要跳桥的原因,就是因为被全世界嫌弃了,所以她不想在死前再次被嫌弃一把,还是被一个陌生人嫌弃。

于是她决定今天必须好好地教育一下这个讨人厌的小屁孩。

什么时候驯服他,她什么时候跳桥。

陈知羽背靠栏杆,气定神闲地望着他:“不过来么?不过来你刚才干嘛一直看我?”

少年叹了口气,无奈启唇:“你一直咳嗽,吵到我了。”

陈知羽:“……”

算你狠。

人活一口气,她绝对不能就这么认输了。

你不来,我就过去。

她手里夹着烟,毫不迟疑地迈开了脚步,朝着对面的小光头走了过去。

少年的眼神中再次流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惊讶与错愕,甚至还多出了几分警惕与提防,不知所措地盯着即将走到自己身边的陈知羽:“你、你要干嘛?”

陈知羽哭笑不得:“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少年不置可否,依旧没有放松警惕,身体绷得紧紧的。

面对着小光头如临大敌的目光,陈知羽微微蹙起了眉头,难以置信地质问:“你不会觉得我要非礼你吧?”

她的衣服还没干透,紧紧地贴在身上,曲线窈窕的腰身显露无疑,白色的内衣若隐若现。

少年的耳尖微红,立即别过了自己的目光:“不是。”在陈知羽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还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不是担心会被非礼,只是从来没有过在深更半夜与异性单独接触的经历,所以紧张到不知所措。

陈知羽则无比气闷。

你这个小光头为什么你要表现出一副含羞带臊娇艳欲滴的样子?搞得我好像是个调戏小和尚的女流氓。

她长叹一口气,再次举起了夹在指尖的烟:“我就是来问问你要不要来一口。”

少年并没有立即接受邀请,垂眸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香烟,问:“你会抽烟么?”

陈知羽实话实说:“不会,这是第一次。”

少年不解:“不会为什么还要逼着自己抽?”

陈知羽:“因为我之前没抽过,以后也不会有机会了。”她理直气壮,“总要在死之前尝试一下自己没尝试过的东西吧。”

少年怔了一下,片刻后,他接过了陈知羽递来的烟,夹在指间,抬起手将烟嘴送到了唇边,尝试着抽了一口,预料之中的呛人,下一秒就他开始剧烈咳嗽。

陈知羽笑了,笑容中带着几分狡黠:“确实挺吵。”

少年眸光淡淡地瞟了她一眼,神色中带着几分无奈。

这时陈知羽才发现,这小光头身量还挺高,才十四岁就已经比她高出半头了。

女生发育早,她从十一二岁就开始抽条,身高一路飙升至一六九,差那么一厘米就到一七零了,然而从十六岁开始,她就没再长过个儿,身高固定在了一六九,无论她怎么努力,就是摸不到一七零的边线。

男生十四五岁才开始发育,照这个趋势走下去,这小子迟早会突破一八五的关卡,说不定还会更高。

又长得这么好看,就这么没了还挺可惜的。

想了想,陈知羽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并未隐瞒:“季疏白。”

她按照国际惯例回答:“我叫陈知羽。”其实她的重点并不是他的名字,甚至都没把他的回答放在心上,她是想知道他为什么会想不开,于是又问道,“你为什要来这儿?”

“生病。”回答完问题后,少年忽然开始剧烈咳嗽,也不知道到底是被烟呛的,还是身体本身的原因。

他咳了好一阵,终于平静下来的时候,脸都咳红了,充血的那种红,看起来相当的弱不经风。

陈知羽没想到他真的是个病秧子,立即把他手中的烟夺了过来:“你别抽了。”

“无所谓。”季疏白的神色淡然,神色平静,“反正也治不好。”

陈知羽微微蹙起了眉头:“什么病?”

“急性白血病。”季疏白如实相告,“需要移植骨髓,但没有合适的配型。”

全世界目前已知的彻底治愈白血病的手段只有骨髓移植——这点常识陈知予还是有的。

在生老病死面前,人人平等,老天不会因为你有权有钱就放过你,也不会因为你有权有钱就能让你在得病的时候提前被治愈。

配型合适的造血干细胞对于白血病人来说可谓是可遇而不可求,能够遇到合适的配型实在是太难了,大部分病人至死都等不到一份合适的配型。

更可悲的是,白血病却又是唯一一种有可能被治愈的绝症,骨髓移植就是他们的希望,抱着希望等死,比没有希望更痛苦。

但陈知予却没有从季疏白的神色中读出绝望与痛苦的情绪,他很平静,似乎早就接受了自己身患绝症的现实,也接受了迟早会迎来的死亡。

那他为什么会想不开?

陈知羽没忍住问了句:“你是因为,受不了治疗的过程么?”

白血病的治疗过程异常痛苦,放疗、化疗、疼痛、恶心、脱发、消瘦,每一项都是正常人无法承受的灾难。

所以,他是因为承受不了治疗过程中的痛苦,所以才想结束生命?

季疏白闻言摇头:“不是。”他垂下了眼眸,沉默许久,逐渐攥紧了双拳,艰难启唇,“因为我家人,他们很痛苦。”

陈知羽怔住了,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原因。

季疏白苦笑了一下:“每次我接受完化疗,我妈都会躲起来哭,她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一直知道;我爸竭尽所能地为我寻找合适的配型,但是每次都不成功,在我心中他一直是个很强大的男人,可有一次我无意间发现,他竟然自己一个人躲在书房失声痛哭。还有我爷爷奶奶,自从我生病之后,他们老得更快了,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过他们笑了。”

陈知羽呆愣愣地望着眼前的光头少年,心头感觉到了一阵阵刺痛。

孩子得了不治之症,是全家人的痛苦与灾难。

她大概,理解了季疏白的选择,可是她无法苟同。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今天晚上从这里跳下去了,你家人只会更痛苦?”

“想过,但是这种痛苦很短暂。”季疏白低声说道:“我妈今年才三十六岁,但是在得知我生病的那天晚上,她的头发全白了,我爸也是,比之前憔悴了许多,但是他们都还很年轻,完全可以再要一个孩子,那个孩子会很健康,不像我,只会让他们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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