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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世界上, 她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傅云潭。

陈知予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把手里的笔一扔, 双臂抱怀靠在了椅背上:“谁让你来的?赶紧给我滚蛋, 有多远就滚多远。”

傅云潭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字句坚决:“我知道我现在无论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但我可以向你保证,这十年以来我一直爱着你。”

陈知予面无表情地回了个六个字:“你真让我恶心。”

傅云潭置若罔闻, 看向她的目光十分固执, 甚至带上了几分偏执:“那枚戒指我一直留着。”

陈知予明白,他说得是他送给她的那枚订婚戒指。

他们高中一毕业就订了婚, 在订婚宴上, 他亲手为她带上了这枚戒指。

但是没过多久,陈家破产和父亲出车祸的噩耗接踵而至。

傅家人没有出席父亲的葬礼,在父亲的葬礼结束后, 她不顾哥哥的阻拦跑去了傅家, 想求他们帮帮陈家,求傅云潭出来见她一面,然而却徒劳无获, 傅家的大门一直对她紧闭。

从那时起,她彻底看透了傅家人的真实面目,同时也看透了傅云潭对她的爱到底有多虚伪。

那天她离开傅家之前,将右手无名指上戴着的那枚钻戒摘了下来,扔在了傅家大门口。

在她心中,摘掉钻戒的那一刻,她就与傅云潭彻底结束了。

令她没想到的是,傅云潭现在竟然还留着那枚戒指, 更令她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还有脸提起那枚戒指。

陈知予冷笑了一下,不屑道:“所以呢?”

傅云潭:“我想、和你重新开始。”

陈知予不为所动:“我想让你赶紧消失。”说完,她还朝着大门口扬了扬下巴,“门就在哪儿,给老娘爬!”

傅云潭的眸色一凝,诧异不已地看着她。

这样的陈知予令他熟悉,却又令他陌生。

她和十年前的那个陈家姑娘一样的高傲、决然,却少了一份优雅与高贵,多出了一份世俗气,既霸道又猖狂,还学会骂人了。

十年前的那个陈家姑娘,从不骂人,就算是再生气,也会极力保持礼仪与优雅。

那时的她,时刻是一位公主。

现在的她……令他不习惯。

他不确定她这十年来到底经历了什么,但他现在能够确定,她一定是在这凡尘俗世间狠狠地摸爬滚打了一圈,不然她的身上不会沾染这么重的世俗气。

他很心疼她,也很自责,是自己没能力保护好她。

如果当初他足够强大,能够为她遮风挡雨,她也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陈家的姑娘不应该是这幅模样。

傅云潭侧目看了一眼这间不怎么高档的酒吧,想了想,询问道:“你哥呢?”

陈知予神色一僵,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越发的阴沉了起来,看向傅云潭的神色越发冷漠,红唇启合,毫无感情地回了两个字:“死了。”

傅云潭的目光中划过了错愕,呆若木鸡地看着陈知予。

陈知予的耐心彻底耗尽:“赶紧滚蛋,我不想多看你一眼。”

傅云潭抿了抿唇角:“抱歉,我不知道。”

陈知予长长地叹了口气,烦躁又无奈:“你现在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让你滚蛋,有多远就给我滚多远,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他妈一点也不想看见你!”

傅云潭:“……”

面前的这个暴躁又粗鲁的陈知羽,与他记忆中的陈家姑娘相差甚远。

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他不喜欢她现在这幅充满世俗感的样子,这不是陈家的姑娘。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抬眸看着她,眸光漆黑、深邃,语气中带上了几分严厉质问:“你跟他在一起是为了钱么?”

陈知予知道他问得是季疏白。

虽然她确实是为了三百万才和他在一起,但是……她再次冷笑了一下:“和你有什么关系?”说完她又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不走是吧?行,我走!”

眼不见心不烦。

说完,她起身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然而就在这时,傅云潭忽然对她说了句:“你想见小黑么?”

他的声音很轻,语气也很平静,却带着十足十的力度。

陈知予僵在了原地,心脏猛然骤缩了一下。

“小黑”两个字如同一根尖锐的银针,直刺她心头最不堪一击的一个部位。

十年以来,她拼了命地去遗忘十八岁之前的人生,将那段记忆尘封在了心头最深处,克制着自己不去回忆,但却被傅云潭一句话粉碎了她所有的努力。

小黑,赛马场,爸爸,师父,师弟师妹,比赛、荣耀,还有驰骋赛场挥鞭驾马的自豪感……顷刻间,这些被尘封许久的记忆如同洪水猛兽似的势不可挡地席卷了她的心扉,并且还带有摧枯拉朽的破坏力。

她的理智和感情瞬间混成了一团。

她已经十年没有见过小黑了。

对于她而言,小黑不只是一匹能够令她决胜千里的千里马,更是她的弟弟。

从她七岁那年起,小黑就出现在她的生命中了,那时的她是个小女孩,小黑也只是一匹小黑马,他们两个一起长大,一起训练,一起征战赛场,一起接受奖励,一起挨罚,一起走过了十一年的时光。

在小黑的身上,有她的灵魂碎片。

家中破产后,她失去了所有,就连小黑她都留不住。

小黑被拍卖了,父亲为她建造的私人训练场也被拍卖了。

从那之后,她没再见过小黑一面,也没再踏入那座赛马场一步,甚至没有脸面去见师父和师妹师弟们。

她将自己的人生分为了两节,在十八岁那个节点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分界线,并且还在分界线上立了一道高高的屏障,遮挡住了视线,以免自己忍不住回头看。

此时此刻,傅云潭只用了一句话就将这道屏障粉碎了。

陈知予红了眼圈,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根根骨节泛白,身体还在止不住地颤抖。

傅云潭抬眸看着她,轻轻说了两个字:“坐下。”

陈知予咬牙切齿地看了他一眼,恨不得立即把他撕碎,但最终,她还是按照他的要求坐了下去。

“是你把小黑买走了?”她的语气依旧冰冷。

傅云潭实话实说:“我没有,但我知道它现在在哪里,我也可以帮你把它买回来。”

陈知予立即追问:“它现在在哪?”

傅云潭:“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见它。”

陈知予:“不用,我可以自己去。”

傅云潭盯着她,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威胁:“那你就别想再见到它。”

陈知予再次攥紧了双拳,面色阴沉铁青,怒不可遏地瞪着傅云潭。

傅云潭叹了口气:“我也不想这么逼你,但是现在的你,不逼一下,好像不行。”

他与她自幼相识,哪怕分开了十年,他还是最了解她的那个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扼住她的死穴。

陈知予咬牙切齿地盯着他看了许久,倏尔冷笑了一下,语气阴狠地启唇:“现在我手里要是有刀,我一定捅死你。”

傅云潭不为所动,背靠椅背,面不改色地回:“刀要是在我手里,我一定会把刀架在小黑的脖子上,让你跟我走。”

陈知予的额角青筋已经爆了出来:“你就是个混蛋!”

傅云潭漫不经心:“所以我说不定真的会这么干。”

陈知予已经快被他气炸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傅云潭:“我要让你跟我一起去见小黑。”

因为气愤,陈知予的呼吸已经变得急促了,胸口起伏不定,脸颊也变得通红。

她恨死了傅云潭,恨不得一刀捅死他,却又放不下小黑。

最终,她向他妥协了:“我跟你去。”她又补充道,“但不是今天。”

不能是今天,因为酒吧快要营业了,如果她现在跟傅云潭走了,季疏白一定会察觉到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和傅云潭见过面,更担心他会误会自己和傅云潭还藕断丝连。

傅云潭回道:“那就明天,把你的地址告诉我,明天上午十点,我去接你。”

陈知予并不想把住址告诉他,选择了一个离家比较远的地方:“在市体育场门口见吧,我住在附近。”

傅云潭笑了一下,无奈地看着:“我既然能找到你的酒吧,还找不到你的家么?”

陈知予恼羞成怒:“那你还问个屁!”

傅云潭:“我就是想看看你会不会说实话。”

事实证明,她不会。

骂人,撒谎,她全学会了。

陈知予毫不留情,抬手指着酒吧大门:“滚,现在就给我滚!”

她的话音刚落,酒吧大门就被推开了,是季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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