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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爬上马车后,顿时觉得温家的马车有些窄,气味也不香,还有一股子闷热,比起谢潇南的马车差远了。

她将帘子打起来,微风吹进来,闷热才散了不少。

温浦长进来后,第一眼就看见当中的桌上还放着碗勺,惊异道:“你怎么把谢家的碗拿出来了?”

“吃不了肯定要兜着走啊。”温梨笙理所当然的回答。

“我温家是短你吃短你喝啊?”

“这不一样!”温梨笙挺着腰板,炫耀道:“这个是世子亲手端给我的,整个沂关郡只此一碗,且日后再想吃就没机会了,我肯定要一并带走。”

温浦长没好气的瞪她一眼,酸溜溜道:“世子竟然给你这半文盲的骗子端东西。”

温梨笙哼了一声:“世子也是骗子,爹你知道吗,那个麒麟金碗是假的,真的碗在奚京压根就没带过来,害我以为是真的,吓我一跳!”

“我自然知道是假的。”温浦长的神色没有一丝意外,嘲笑道:“我就那么一说,那个没见过世面的愚笨东西真是说什么信什么。”

温梨笙难以置信的皱眉:“我也相信了呀!”

温浦长补刀:“说你是愚笨东西都抬举你。”

“太过分了!”温梨笙把桌子捶的砰砰响:“你们竟然联合起来骗我!”

温浦长啧了一声:“别敲了,就是要你相信,贺启城那老东西才会相信,那个碗就是他暗中出手打落的。”

温梨笙倒吸一口气,本来就一直疑惑她起身的时候分明没碰到任何东西,怎么那碗平白无故就掉地上了,果然是有人故意动的手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不成贺启城是在试探我在世子的心中分量如何?”

温浦长点头:“正是如此,今日这场饭局,不过就是让他觉得你与世子关系甚密。”

“为何?让他觉得我跟世子关系好,又有什么好处呢?”温梨笙有些不理解。

贺家的人无论如何也威胁不到温家吧,若放在二十年前,贺家还有些威慑力,只是上一代贺家掌权人去世之后,贺启城能力不足,几年的时间里贺家的家底就亏损殆尽,又遭多方排挤最后无奈只得搬出了郡城移居郊外,日子虽越过越穷酸,倒保全了贺家的旧名声。

“不是贺家,是胡家。”温浦长道:“胡家二房先前就派人去贺家杀你,据我了解,那晚派出的杀手是顶尖的,极其危险,是世子安排了人守在你住的地方,解决掉了他们,贺家发现那几个杀手死了之后就安排了第二批人,你便是被第二批人追撵出房的。”

温梨笙回想起当晚的情况,只记得翻进屋子的那个刺客确实武功不大行,只一下就被鱼桂伤了,而她翻窗逃出去后被两人追赶,一路跑过去那两人连她都没追上。

也就是说那晚真正危险的杀手已经被解决掉了,后来追她的不过是贺启城临时安排的,三脚猫功夫的护卫。

她恍然大悟,原来方才贺启城在饭桌上跟她吵架的时候,已经把真相说了出来,只是她并不知道这些事,所以当时觉得很疑惑。

“但胡家不就是以为我与谢潇南是一伙的,所以才向杀了我给谢潇南一个警告吗?”温梨笙不解的问。

温浦长轻咳一声,责怪道:“怎可直呼世子姓名。”

温梨笙立即抽自己嘴巴子:“瞧我这张嘴,下回再提到世子我先磕两个响头以示尊敬。”

温浦长见她作怪,又要打她,她赶紧缩着脖子贴着车壁坐:“错了错了,我错了。”

温浦长收了手,这才道:“在贺家那日确实凶险,因我并不知胡家打算对你动手一事,若非是世子在,你或许真的命丧贺宅。不过胡家对你动手并非只是因为要警告世子,总的原因还是因为你那日在酒庄卷入了梅夫人东西失窃一事,胡家会对当年事情的知情人做清剿。”

“当年的什么事?”她问。

“我不知道。”温浦道:“我与你沈叔叔追查多年,至今仍不知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是关于剑神许清川的。”

“我们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还被胡家列入了清剿名单,也太倒霉了。”温梨笙道:“既然如此,我们应该跟世子疏远啊,越与他亲近岂不是越危险?哪日胡家把我们全杀了只为给世子一个警告,那我们死的也太冤了。”

温浦长摇头:“我们此番计划,是做给胡家大房看的。”

温梨笙方才还满脑子问号,听了这话便醍醐灌顶。

胡家如今就是依靠大房才能在江湖上重振名声,大房之人多有官职,其中一人如今还在奚京为官,已官至五品且年纪不大,还有晋升的机会,若是仕途顺利能一路往上,哪怕坐到三品的位置,也足够胡家门楣光耀几世了。

而谢家在奚京盘踞多年,扎根颇深,其地位和皇帝的宠爱乃是整个大梁都独一无二的,谢潇南是嫡脉独子,日后的谢府的绝对掌权人,若是得罪了他,胡家在朝中哪点刚扎根的地位他动动手指就能连根拔除。

胡家大房自知得罪不起,若不想毁了整个胡家的前途,就断然不允许二房对谢潇南动手,也不会让二房那些人动谢潇南的人,这才是那些人误以为她与谢潇南关系亲密的真正原因。

也就是说,谢潇南如今就是她的保护伞,关系越亲密,这层保护伞就越牢固。

“他怎么会答应庇佑咱们温家呢?”温梨笙提出问题。

“是世子提出来的。”温浦长看了她一眼道:“他说既将你阴差阳错的牵连进来,便会好好护着你。”

温梨笙双眼一亮:“也就是说我能在他面前蹬鼻子上脸了?”

“你蹬鼻子上脸的时候还少吗?”温浦长瞪她。

温梨笙嘿嘿一笑,心说也是,难怪她觉得自打从萨溪草原回来之后,谢潇南的态度一下就变好了很多呢,有时候就算她缠着谢潇南烦他,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当她滚蛋,原来他们一早就商量好了这计划。

她爹也从来不是谄媚之人,却一再强调让她与谢潇南搞好关系,背后却是有这一层原因。

温梨笙想了想,又问:“咱们不是有风伶山庄吗?何须要谢家的保护?”

“同为江湖门派,胡家素来心狠手辣阴险狡诈,又怎会惧怕风伶山庄,他们若是铁了心的动手,阴狠手段多得是,保不准咱们吃得那一碗饭中就被下了毒。”温浦长道:“如今能完全压制胡家二房的,只有他们自家大房的人,只要在郡城之内,他们迫于大房的压力,就不会对你动手的,否则胡家大房就会自己清理门户。”

温梨笙连道两声原来如此,暗叹这计划既简单又巧妙,用胡家的自家人制衡自家人。

她高兴道:“我知道了,那我明日起就黏在世子身边,形影不离。”

温浦长忙道:“不可,万一惹烦了世子,也是件坏事。”

“怎么会,我这人见人爱的小闺女,谁会厌烦我啊?”温梨笙往自个脸上贴金的时候,那真是睁眼说瞎话的典型代表。

温浦长嗤笑一声,毫不留情道:“谁会喜欢你这泼猴,那才是真瞎了眼。”

温梨笙感叹:“若论沂关郡里贬低自己孩子,爹你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温梨笙出门的时候背着一个小书箱,回去的时候抱着一个碗,跟要饭似的就这么进了温府大门。

父女俩一前一后的进门,就看见院中的树下站着个人,穿着绿灰色的长衣,头发束成一个丸子,墨绿的发带垂下来搭在肩上,幽幽的盯着门边,见到温梨笙进来之后双眼一亮。

温浦长停下脚步,指着蓝沅问道:“这姑娘是你带回来的?”

温梨笙点点头,冲她招手,蓝沅见了便立马一路小跑,来到温梨笙面前,她不说话,一双圆眼睛左看右看。

温梨笙指了指温浦长道:“这是我爹,你在他面前不用假装。”

蓝沅一脸了然,抱拳行礼道:“原来是老天师,晚辈蓝沅见过老天师。”

温浦长:“?”

温梨笙轻咳一声。

温浦长慈爱的摸了摸蓝沅的头,忠劝道:“乖孩子,去找点聪明的人玩。”

温梨笙日常被损,对这话都免疫了,没有半点反应。温浦长让她们自个玩去,自己往后院走去。

出门忙活了半日,裙子上又脏兮兮的,温梨笙打算先洗个澡。

温梨笙与蓝沅一同往寝房去,路上说这几日她可能会比较忙,没什么时间,不过千山书院六日一休沐,等休沐时会带她出去转转。

蓝沅性子乖巧,现在又相当拜服温梨笙,所以对她的话基本都听从。

晚上温梨笙躺在床榻上,又把枕头低下的那个哈月克族的吉祥币给摸了出来,放在手心上。

每回把它握在手里,温梨笙就会想到萨溪草原上站在喧嚣之风中的谢潇南,他那身赤红如枫的衣袍在她脑中颜色依旧鲜艳。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就又把铜板塞回枕头下面,然后沉沉睡去。

可能是许久没有做梦,今日又频繁想起前世之事,温梨笙在睡去之后又梦到了前世的事。

当年谢潇南在千山书院,与她碰面的机会并不多,但那段时间长宁书院因为武赏会的事,授课很是松散,所以温梨笙就经常跟沈嘉清在城中瞎晃,然后就在一家酒楼里遇见了。

起初是跟施冉撞见,那会儿跟施冉口不择言引发两人大打出手后,恩怨还很深,温梨笙见到她就没个好脸,又碰巧撞上与施冉同看上一个酒楼的雅间。

温梨笙直接甩银票,点名今日施冉在这酒楼里看上哪个雅间,她就包下哪个,言下之意是不准施冉与她在同一个酒楼吃饭。

施冉手中的银钱比不上她,酒楼的东家又不敢开罪温梨笙,只得请施冉出去,施冉还带着一众朋友,自然不愿意被下了面子,就站在掌柜前骂她欺人太甚,两方争执时碰巧谢潇南就从楼上走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处于什么原因,施冉开口喊了谢潇南,说长宁的人欺负千山的学生,当时谢潇南也在千山,施冉想用这个理由让他为自己撑腰。

只是谢潇南面色淡漠,对她的话没有反应,似乎没打算管这个闲事,但就在抬步往外走时,沈嘉清嗤笑一声,说:“有什么用呢?”

话中带着嘲讽,让谢潇南停下了脚步。

沈嘉清与谢潇南没什么接触,只不过是先入为主听说谢潇南这次来沂关郡就是为了摘了温浦长这个大贪官的乌纱帽而来,加上温梨笙也是如此认为的,所以两人一直对他抱有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