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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梨笙点头:“你说得对,这根本挤不进去。”

还是等人少些的时候再去找他吧。

杜瑶见她果真放弃,以为她听了劝,明白自己说的意思,便长舒一口气:“你明白就好。”

说着她想起来自己衣兜里还有块锦帕,便低头去拿:“我本打算从孙宅出去之后去温府寻你的,我先前在家中闲着无事绣了个帕子,想送给你。”

这时候温梨笙看见谢潇南身边的孙鳞动身,从人群中出来,她心念一动便说道:“瑶瑶,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去就来。”

说着她穿过人群,目光追随着孙鳞,离开的时候脚步有些快。

杜瑶喊道:“梨子,我就在这等你,你快些回来哦!”

声音在一片吵杂中穿过,传到谢潇南的耳朵里,他掀眸朝声源处一瞧,就见着穿着墨红锦衣的温梨笙拨开人群,似乎在追逐什么人。

他视线又往前挪,在一众站着说笑的男男女女中,看见正离开的孙鳞。

谢潇南的眸光盯着移动的温梨笙,直到她追着前方的孙鳞绕过假山石,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而后微微抿唇,唇线呈一个不大高兴的弧度。

“世子?”身边传来声音。

谢潇南转头看去,见一个模样娇羞的女孩被拉到了他的面前来,男人介绍道:“这是小女,名唤孙荷,今日及笄……”

孙煜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面前的少年世子微微皱眉,漂亮的眉眼有一股不加掩饰的烦躁,便立即十分有眼色的闭了嘴,继而改口问道:“世子可是站累了?”

谢潇南懒散的应了一声:“你那儿子去干什么了?”

说着竟是连话中的客套用词都没有了,孙煜不知道怎么惹到这世子爷,只好答道:“他去准备晚宴之事。”

“去哪里?”

“什么?”

“他在何处。”谢潇南又道。

***

温梨笙不远不近的跟在孙鳞身后,看着他从庭院的另一个门出去,周围顿时安静了不少。

她之前在孙宅住过半月,知道这里是孙宅下人所在的地方,与宅中的厨房相连,厨房门前有一座很大的钟,每回到了饭点都会有人敲。

前世这孙宅被谢潇南占领之后,温梨笙有次在半夜摸黑逃跑,结果运气不好被逮了个正着,然后谢潇南就罚她每日都去厨房门口敲钟,一日敲三次。

温梨笙讨厌那口钟。

眼下可能正是孙宅忙碌的时候,这条路上没有下人来回,只有孙鳞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跟着。

少顷,孙鳞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他停步回头,看见了温梨笙。

温梨笙很是从容的对上他的视线,将他上下打量。

这个就是她前世要嫁的男人,先前见的那一面,他头掉在地上,身子倒在血泊里,温梨笙因为害怕没能仔细看,不过这回也有机会好好看了。

孙鳞的身量并不高,看起来有些瘦弱,脸稍稍白但是眼睛有些小,他说话声音略细:“姑娘跟着我做什么?”

温梨笙前世虽然已有二十岁,但压根就没打算嫁给孙家,她都计划好等孙鳞与那些宾客喝酒时,就带着行李直接从孙宅翻墙逃跑。

有鱼桂在身边,她想走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只是有一件事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当初谢潇南带着反军进沂关郡之后,第一件做的事就是去孙宅杀了孙鳞呢?本该是大喜日子里欢欢喜喜拜堂的新郎官,却第一个被砍了脑袋。

这是很奇怪的一件事,难不成是他们有旧仇?

可孙鳞平时都在奚京,若是有旧仇的话,根本就不必等到谢潇南后来造反吧?且从方才他对孙鳞的态度来看,似乎并不熟。

温梨笙真的很好奇。

她对孙鳞问道:“你多大了?”

孙鳞有些惊讶,他看着面前这个模样标致,肤若凝雪的小姑娘,而后笑道:“今年二十有二。”

“啊,果然……”温梨笙心说她爹当年果然骗了她,还说这孙鳞只比她大了三岁,如今一问根本不止三岁。

“什么?”孙鳞朝她走近了一步,用鼻子闻了闻:“姑娘身上好香啊,什么味道?”

温梨笙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衣裳,心想她也没用什么熏香啊,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他能闻到什么?

她道:“听闻你表叔在京中是武将。”

孙鳞的眼中划过一丝厌倦的晦暗,而后笑着道:“是啊,姑娘问这作何?”

温梨笙道:“没什么,只是别人都在说,所以我好奇而已,不过我有些事想问问你,现下有空闲吗?”

孙鳞的笑容一下子变得奇怪,他的目光在温梨笙的身体上下打量,而后道:“现在没有,我还有些事要做,不过姑娘若是有什么问题的话,可等钟响之后去后院西边的院房等我,我会去找姑娘。”

温梨笙不假思索的点头:“好。”、

她想问的无非就是孙鳞表叔在京中当值,还有他在奚京有没有见过谢潇南之类的问题,她认为当初谢潇南杀孙鳞应该不是因为私情。

而温浦长将她嫁进孙家的原因,也是一直让她无法放下的问题,前世孙家人男丁都被杀死,女眷全数关进了地牢中,根本无从问起,今世有这个机会,当然不想放过。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执着于这些问题,只是觉得或许问出来了,就能离谢潇南更近一点。

离他越近,或许就能探知一些他前世造反的原因,探知他的秘密。

不过温梨笙觉得孙鳞的这眼神实属是有些讨厌了,寻思着要不要等下问完问题之后让鱼桂把他打一顿。

她从这条路的尽头绕过去,按照孙鳞所说的找到了西边的院房。

这地方她熟悉的很,前世在孙宅中住的那些日子,就是睡在这里院房里。

这院子约莫是孙鳞的住处,当初正房是谢潇南睡,偏房原本是游宗睡的,但是在温梨笙半夜逃跑失败之后,谢潇南就让人卷着她的铺盖搬来了偏房,把游宗挤到书房去了。

温梨笙觉得这可能是他每日一早起来打铁的主要原因。

还有一些将士宿在下人的房中,就这么一个院子住了有十几个人。

除却游宗每天早晨起来打铁之外,剩下的将士也是一连几个小时站在院中训练,谢潇南经常亲自督查,温梨笙闲来无事就坐在门槛边,一边吃东西一边观看。

谢潇南经常冷着脸让她回屋里去。

现在想想,当时虽然对谢潇南和他的那些将士感觉害怕,但实际上那些将士是非常尊敬她的,平时就算是面对面撞上了,也不会抬眼看她,与她说话的时候始终都是低着眼睛,若非她问及,便不会主动对她说一句话,规矩相当森严。

起初不怎么熟识,后来温梨笙使唤他们使唤得极其顺手。

温梨笙站在院中,冬日里凌冽的寒风刮过,天色渐渐暗下来。

“小姐,还是穿上吧。”鱼桂第三次劝道:“披着也行,夜晚会降温。”

温梨笙感觉越来越冷了,手脚都几乎冻硬,于是这次没再拒绝,一边将氅衣披上,一边道:“要不我去屋中坐会儿?”

鱼桂大约是觉得不合适的,但是在温梨笙这里,从来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她若是真顾虑那么多规矩,也不会在沂关郡里闹出那么多事。

“若是小姐觉得冷,就进去坐吧。”鱼桂说:“奴婢在门口守着。”

温梨笙点头,也不客气的直接推门走近了偏房,这地方她少说也住了将近半个月,一点没有见外的样子,进屋之后熟络的找个凳子坐了下来,等着钟响。

浑厚的钟声远远传来,孙宅的晚宴开始,温梨笙也有些饿,只盼着孙鳞快点来,她问完赶紧回去吃饭。

宅中的下人都在忙着前院的事,这院中无人来点灯,天色渐暗之后周围的景色逐渐被黑暗笼罩,她视线变得模糊,逐渐看不清楚,这才推开窗子冲外喊道:“鱼桂,过来点灯!”

声音刚落,门一下就被人轻轻推开,有个模糊的人影似乎站在门边。

“鱼桂?”温梨笙没想到孙鳞来得悄无声息,又叫了一声。

鱼桂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跑进来,摸黑凑到窗子下边,小声问:“怎么了小姐?”

“把火折子给我,我去点灯。”

鱼桂掏出火折子给她,温梨笙接过来低声抱怨:“不是说了有人进来就告诉我吗?这人都把门推开了你也不吱声。”

鱼桂一脸为难,支支吾吾道:“小姐,我……”

温梨笙啧了一声:“你把院子里的灯点上,然后在门口守好,我一叫你立马进来就行。”

鱼桂应一声,又拿出个火折子去点灯。

温梨笙拿着火折子吹着,依稀记得窗边有一盏挂在墙壁上的灯,她转头摸索着,将壁灯点上。

这盏灯不算亮,外面拢着一层黄色的罩,光线看起来十分柔和,照明的范围很小,她点亮之后转头道:“孙公子,你既来了就别不吱声啊,想吓唬我?”

门边的人听后动了,往里走了两步,然后反手将门关上。

“别关门。”温梨笙出声喊道。

门边的人不应,抬步往她走来,锦靴落在地上,发出细微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