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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他是坏人,他方才还帮她,还抱她……不,云烟甩甩脑子中?不切实?际的想法,他定也?是求色,等到将她吃干抹净后便会杀了她,不留情面,就像刘婶子夜里同她讲的强盗故事一样。

云烟挣扎不得,只当自?己死路一条了,他若要来硬的,她便咬舌自?尽!

男人脚程快,不过片刻,便进了一看着富丽堂皇的院落,云烟没心情看那?院中?的假山流水,心中?的盘算愈发深重。

她还想,若是可以,她还要为六郎报仇,哪怕用?嘴也?要让他吃痛,就像那?日咬玉珠一般,定不能让他好过。

脑中?思绪纷乱,直到感觉自?己被并不温柔地扔到榻上,云烟想躲,这种时候被扔到榻上,某些意味也?太强了些。泪滴止不住流出来,她大声道:“你要做什么!不要过来……”

男人方才抱着她,身上的血腥味粘到了她的身上,云烟只觉得气味难闻,像是自?己都被泡在了血中?。

她挣扎着想要推开,可男人分毫不让,凑近,那?双不带情.欲的眉眼一点点靠近,云烟慌乱着退后,无助地靠在床榻上,柔软的被褥下陷,感受着身侧微微的凹陷,恐惧愈发深重。

“你别过来,别过来!”云烟拉过被褥,眼神中?满是惶恐,“你到底是谁!”

不同于外院的华丽,内室虽大且宽敞,但并无太过张扬的配饰。即使如此?,云烟也?能看出这主人家的富贵,是和六郎那?般不同的。

此?人,只怕位高权重更胜于六郎。

男人未发一言,只是沉默地动作着,云烟慌乱中?听?到“啪嗒”一声轻响,随后又紧接着发出两声相似的锁扣之声,她懵然?回首,手腕脚腕,俱都被一金色的锁链拷住,让她无法动弹。

“这是什么意思,”她很是无措,晃动着手想要挣脱,冰冷的锁链发出钉铛的脆响,却?并未因她的动作而改变,“你……”

起?初看着无法动弹,仔细拉扯之后还另有玄机,她有活动的空间,可一只手和双脚都被拷在床榻之上,只怕活动的范围也?不会很远。比起?被锁起?没有自?由的恐惧让她更难受的,是被这样束缚住的羞耻感和恐慌,一点点折磨在她的心头。

脖颈处红得要滴血,鼻头堵得无法出气,脸上的胭脂早就被泪水打湿花得不成样子,男人皱皱眉,朝外吩咐了什么。外面有人影晃动,不过片刻,热水和新衣便被人松了进来。

侍女不敢看向床榻,规规矩矩地将水盆和衣物?放进,便无声无息地离去。

室内暖和,云烟并不冷,可看着男人宛如冰霜的脸庞,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再?一次靠近,云烟的视线却?落在了他染红了的衣衫之上。

显然?他也?对此?无法容忍,皱着眉脱掉外衫,换上了干净的外袍,又将热水亲自?端来,拧干帕子便要擦她的脸。

云烟被这动作都要搞糊涂了,抽噎着任由他用?温热的帕子擦去她脸上花了的胭脂。

帕子上的暖意让她哭得有些僵硬的脸颊放松了许多,心情也?稍稍平复了些,眉眼间的胭脂最先被洗掉,随后是脸颊处,再?最后,是唇畔的口脂。

男人低垂着眉眼,仔细又认真地用?帕子擦拭,可口脂多少带些粘腻,帕子擦去反而晕开。男人俊眉稍稍曲起?,抬起?长指便按了上去。

指尖因为沾了热水,不再?冰冷,指腹揉搓着她的唇角,柔软的触感一次次撩拨着指尖,修整得整齐的指尖泛起?了红,也?不知?是口脂的红,还是指尖的血色。

云烟仰着头,感受着他的手指在她的唇上作乱,摩挲着唇瓣指尖一点点加重,或又渐轻,像是羽毛瘙痒般难耐,不由得便张开了唇,像是前阵子因咬了玉珠口中?有伤,季长川拿着药棒为她上药时一样。

檀口微张,男人手移动不及,半伸进了她唇中?。

眼神骤然?晦涩。

云烟却?在惊慌之中?又闭上了唇,这样一来,反倒像是她主动张口,含住了他的指节。

心中?一麻,云烟忽然?觉得这样仿佛有着什么别的意味,就见他猛地缩回了手,另一只手却?拖住了她的后脑,死死掐住她的后颈。

眼底的晦暗带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还有些隐隐的怒意,“谁教你的?你和谁学得这般讨好人?”

泪盈盈的眸子看向他,根本不知?他眸中?的怒意从?何而来,更觉得他口中?的讨好是无稽之谈。这样被羞辱,还是人生头一回,没头没尾地将她强掳来,伤害了那?么多人,竟然?还这样羞辱她!

云烟心中?愤恨,张口便咬了下去,咬在他的小臂之上。

因着在室内,男人穿得比玉珠还要单薄上许多,很轻易就被她咬出了痕迹。可她感受不到分毫躲闪之意,只是愣住,微怔,然?后坦然?地将手臂伸出,任她发泄。

云烟咬了一半,反而因他这样的动作渐渐松了口,泪水滴落,擦净的时候,道:“可不可以,不要杀他们。”

她又哭了,可她忍不住。

男人收回手,丝毫不关心手臂上泛出的血色,静静地看着她。

苍白的面容,冷峻的神情,站在榻边,一言不发便带来令人惊惧的压迫感,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

云烟怯怯抬眸,对上他的视线。

门外传来声响动,吸引了她的注意。

来人拉长了嗓音,听?着不像正常男声,反而又尖又长,像……阉人?

“陛下——”来人道:“回禀陛下,罪人季长川已押如天牢,可需审问?”

云烟还未回过神来,只听?男人淡声道:“不必,等朕亲自?去。”

“……陛下?”

云烟喃喃,对,她方才是听?他自?称过朕,可她慌乱中?什么都顾不得了,哪里还想得起?这些。

他是陛下?陛下怎会如此?!

但他若是陛下,一切便通了。六郎这样大族的公子,在他面前毫无招架之力?,除了这天地间高高在上的那?位,还能有谁?

可陛下,陛下……

云烟摇着头,额角又胀痛起?来。一瞬间模糊的景象撞进脑袋,让她眼前一阵眩晕。

“你是陛下……”云烟声音很轻,可他听?得分明,“陛下为何要如此?……六郎,六郎不是说,陛下同他交好么……”

受万民敬仰的陛下,被万千百姓称赞的陛下,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云烟无法理解,只觉得自?己收到了极大的冲击。

“六郎……为何还被押入天牢,他有何过错!”

云烟忽得激动起?来,手上的锁链晃动,发出哗啦的声响,让她更加愤懑委屈。

燕珝一步步靠近,看着她的双眼。

“阿枝,”他道:“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在装傻?”

“我?不是什么阿枝,”云烟语气掷地有声,斩钉截铁,“也?没有在装傻,我?叫云烟,我?要找我?家郎君!”

“你是陛下,陛下也?不可以强抢……”

“云烟?”

下颌又一次被抬起?,燕珝微微上扬的语调带着些不可置信。

“谁给你起?的名字,你自?己?还是季长川?”

“演戏也?要演得真实?些,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你还想说些什么?”燕珝微微弯身,盯着她琥珀色的眼瞳。

“朕的皇后,也?该回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

云烟惶然?,看着他深如寒潭般的眼神,眸色宛如霜冻多年的寒水,要将自?己拉扯进深渊。

她的头又疼起?来,起?初是钝痛,后来慢慢变得尖锐,止不住地弓着身子,捂着头,冰冷的锁链触及脸颊,将触感变得分外分明。

“阿枝,阿枝——”

呼唤好像都来自?天边,云烟耳边轰鸣,像是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瞬间额角便出了细细的汗,微微抽搐着身子,痛苦万分。

燕珝从?未见过她这般,将她护在怀中?,看她一次次捂着头喊疼,朝外道:“太医,叫太医。”

又轻轻按着她的头,“哪里疼,告诉朕,哪里疼?”

声音轻缓,方才的戾气转瞬消失不见,他本就对她没有法子,再?多的伪装,也?不过是自?己失而复得的紧张。

“这里吗,这里……”

他掀开额角的发丝,方才擦脸时都未曾注意到,此?时细看,一道淡粉的疤痕明显地蜿蜒在她额角,延伸至发丝里。

她从?上了马车,便被迫披散着长发,完全?掩住了那?一丝伤痕。晨起?梳妆时为了好看,也?特地用?盘起?的长发遮住,不让其展现出来。

云烟脑中?胀痛,像是要想起?什么,却?根本想不起?来,她朦胧着泪眼瞧着他,嗫嚅着唇。

燕珝仔细辨认,只看她唇形微动。

“郎君……”

“我?在,”他放轻了手,将她拢住,“我?在。”

“郎君……六郎……”

燕珝的手蓦地顿住。

潮湿冰冷的天牢,锁链的碰撞声,各穷凶极恶之徒的哀嚎声不绝于耳。刑鞭抽于身上的噼啪声响,还有烙铁烧得滚烫,烙在人身上发出烧焦了的腥臭味。

“嘀嗒——嘀嗒——”

水滴落下,又溅起?,又落下,消失在水坑中?。

孙安不是头一回来这里,可当真是第一次这样畏惧地跟在陛下身后。

陛下身上的杀气,不亚于今晨方知?晓娘娘还活着,并且要嫁与他人的时刻。

他眼睁睁看着陛下踹开了里间的牢房门,独自?一人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