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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宁殿很大,看着像是帝王寝宫,却不大像住着人的样子。虽然?各种用具一应俱全,所用的皆是玉石金银,看着便豪奢,可没有人气?。

没有生活的气?息,准确来讲是这样。云烟在心里默默点评着燕珝的宫殿,哪怕有炭火,也觉得殿内冰冷,没有什么住着的趣儿。

不一会儿,来人为她?送上了?早膳。仍是同昨夜那般,铺满了?长长一桌,云烟咋舌,宫中都是这般奢靡的么?

宫女为她?摆上碗筷,为首的那宫女道:“娘子,可以用膳了?。”

云烟闷声坐下,“多谢。”

“不敢,”那宫女看着极为规矩,“可需要奴婢帮娘子布菜?”

云烟抬眸瞧她?一眼,摇头,“不必,我自己?来便好?。”

那宫女退开了?,云烟自己?无甚趣味地用着,早膳无非是些清淡的虾饺鲜粥之?类,自己?盛来小口用着。

视线落在身?侧空荡的座位,云烟后知后觉想起,今日燕珝好?像未曾用膳,便去上了?朝。

不饿吗?

她?尝了?一口粥,抬眸,主动打破了?寂静。

“陛下……”

已然?出言,声音便有底气?了?几分,“陛下可曾用膳?”

“不曾,娘子,”那宫女面上微动,“陛下若知道娘子这样关心,定会龙颜大悦。娘子可要给陛下送些去?”

“啊?”

云烟只是问了?一句,可这宫女竟就将话说到了?如此地步,她?觉得……进度好?像有点快。

她?垂头用饭,半晌沉声道:“一国之?君,应当饿不着罢。我就不送了?。”

“娘子不送,自己?多用些,陛下也欢心。”

宫女见她?如此,说话滴水不漏,将场面圆了?回来。

云烟没什么胃口,做完吃了?也未曾消耗,这会儿不算饿,随便用了?碗粥便让人撤下了?。还未有下一步打算,便听方才那宫女开口,道:“娘子,付娘子在殿外求见,可要传她?进来?”

她?刚站起身?,脚步顿住。

“付娘子是何人?”

“太傅付贤之?女,骠骑大将军付彻知之?妹,付菡付娘子。”

宫女声音沉静,“也是安平侯世子段小将军未过门的妻子。”

云烟没什么概念,只觉得这个名字耳熟。

“……见我做甚?”

她?昨日刚进宫,对宫中的了?解仅限于民间传言陛下情深,可在她?看来其实也就那样,若真是情深,怎会这样迫不及待寻找替身?。

她?不就被掳来了?么,因着这张面容。

“云娘子有所不知,”宫女解释道:“付娘子同先?皇后交好?,情同姐妹。”

云烟站直了?身?子,思?衬着。

“请她?进来吧。”

她?轻声道。

她?主动来,哪有到了?门口还不请人进来的道理。

付菡带着面纱,被人请进福宁殿。

她?来福宁殿次数不多,燕珝并不怎么把此处当寝宫,大多数时候直接宿在勤政殿,她?若有事,直接去勤政殿寻便好?。

这回倒好?,倒是把人直接安置在福宁殿,也不知住不住得惯。

付菡心中轻叹,她?本?不想来。

还没想好?要如何面对燕珝阿枝,便听闻她?已经没了?曾经的记忆,如今坚信自己?是旁人。

偏偏还不能刺激,不能强求记忆复苏,倒不如将错就错,让她?安心住在宫中。

阿枝那样好?的性子,若不明不白将其留下,只会觉得难受。旁人对她?的好?,她?只会不顾一切地推开,害怕他人的善意。

但若是在她?身?上有所图谋,反而能稍微坦然?地接受,譬如如今这样,寻了?替身?做借口。

她?要留住季长川的命,陛下要她?的那张脸。

各取所需,想来阿枝心中不会太过难受。

付菡比常人更?加通透,也正?因此,才能此次都懂得燕珝的心意,一次次帮着他照顾好?阿枝。

她?对燕珝同样有所求,只是这回……

她?和段述成只怕真的让陛下恼恨了?。

付菡晨间得了?总管太监孙安的一句话。

他说,陛下问他,付娘子脸上的肿可消了?。

付菡听了?,只好?带上面纱,来了?福宁殿。

燕珝惯来如此,情绪极少外露,有什么吩咐,还得靠底下人揣摩。

宫中大多人行事都是这般。

付菡极少见到他情绪表露在外,极为强烈的时候。极少数见过的几回,都是因为阿枝。

付菡捏紧了?帕子,不知如今的阿枝,是否还会同从前那样。

她?在门口稍等?了?会儿,终于等?到人带她?进去。

带着一身?寒气?,付菡轻轻抬眼,看向殿内端坐着的云烟。

同往常有了?许多不同。

她?本?就是明艳的长相,再多一分便会觉得妖艳,再少一分,又会不够大气?。长眉极好?得淡化了?上挑着的眼尾的攻击性,长睫半遮瞳孔,宛如琉璃玉石的眼瞳带着点清润的光辉。

付菡认识她?的时候,已经是燕珝恢复身?份后了?。那时候的她?,眼中已然?有了?点点愁绪和情思?,眉间总不舒展,就算是同她?笑?语的时候,也会时不时忽然?愣住,转而沉寂。

她?没见过燕珝从前对她?说过的,那样欢笑?活泼的阿枝。

但如今或许稍稍窥见了?些。

眉目中没有了?那样的愁绪,虽有着她?看得出的不安心,但也能让人明白,这是她?刚进宫,不太适应所致。整个人带着点淳朴的鲜活,付菡明白,这是长时间浸润在乡野之?间,被那自由纯净的气?息浸染了?许久才会有的舒适。

心中的担忧平复了?许多,她?只怕自己?从前帮她?逃离的决定是错误的。见她?在离开的日子里过得不差,总算是放了?些心。

付菡后知后觉想起,她?这样过得不错,也是因着季长川。

心绪莫名复杂,哀声轻叹。

上前几步,行了?个女子相见的礼,云烟显然?许久未曾这样行礼,从前的记忆忘怀,动作却还记得。被她?这样一提醒,立刻起身?,轻轻回礼。

……昨日和今晨,似乎都未曾对陛下有过什么礼数。

云烟猛地想起此事。

来不及细想,便听这位付娘子道:“云娘子安好?。”

“……付娘子好?。”

她?有些好?奇地打量。

付娘子带着淡青色的面纱,身?着湖水绿的长袄,整个人宛如清水芙蓉,出尘得很。

若不是方才那宫女说了?她?是安平侯世子未过门的妻子,只怕她?会觉得是燕珝宫中哪位妃子了?。这样的体态气?度,显然?不是常人。

云烟请她?坐下,等?着她?道出来意。

付菡见她?并未对自己?的到来有所触动,稍有些失落地开口。

“云娘同我往日旧友,生得有几分相似。”

云烟斟酌着语气?,见她?眉眼之?间并无敌意,反倒有几分熟悉之?感,“付娘子口中的旧友,可是……先?皇后?”

“是,”付菡声音清越,很是好?听,“先?皇后也如同云娘这般,仙姿玉容。”

“我这般粗陋,怎能同先?皇后相提并论。”

云烟垂眉思?索,她?也不知先?皇后生得何样,难不成真的那般像?

云烟不知她?今日来此究竟是作何,见她?没有主动开口,便也没说话,气?氛稍稍沉寂,便听付菡道:“云娘身?子可安好??”

“好?,”云烟下意识回答后才回过神,“都好?的。”

“今日来,有两件事,”付菡也没兜圈子了?,想了?想,歪着头道:“三件事。”

“头一件已然?解决,来瞧瞧这位云娘子究竟是如何样貌,让陛下都这样失态。”

云烟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像是难以启齿般。付菡也没继续笑?她?,接着道:“第二件,是来给娘子送两个人来。”

“什么人?”

云烟抬头,眼中疑惑。

付菡扬声:“进来。”

珠帘轻响,带着些清脆,脚步声响起,云烟抬眸,瞧见两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小菊和……茯苓!

小菊昨日被敲晕,倒在地上的模样尤在眼前,云烟眼中几乎是立刻盛起了?泪,站起身?来急急朝她?走去,“你可还好??”

小菊木讷些,点点头,“都好?,娘子,都好?。”

“那些,”云烟咬住舌尖,生怕问出让自己?害怕的消息,“刘婶子他们?呢,那些乡亲们?可还好??”

“都好?,娘子走后,便都被放了?,只是……”

“只是什么?”

云烟出声,只怕有何处不好?。

“莫要担忧,陛下行事自有分寸,”不知何时,付菡也站在了?身?旁,“不过是让此事终结在此,不传出去有损皇家?名誉罢了?。”

……原来他还知晓名誉,云烟心中默念,她?还以为陛下这样,早就不看重这些了?。

事情都做出来了?还不让人说。

面上的小表情自然?没躲过付菡的眼睛,面纱之?下唇角勾起,拉了?拉云烟的手。

“还有一位呢。”

云烟这才抽出空来,看向站在小菊身?旁,一言不发的茯苓。

不知为何,她?眼角微红,看云烟这样转过头来,反而垂下了?脸。

“我记得你,”云烟笑?开,“你那亲人可寻到了??”

昨日看屋内宾客的时候,还惦记过她?没来,想着她?可能是寻到亲人无暇他顾,后来被掳走时,还觉得她?没来真好?,躲过了?一场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