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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地睡到次巳时,冉颜尚未起塌,晚绿便在她耳边轻唤,“娘,娘?”

“嗯?”冉颜微微皱眉,含糊问道:“何事?”

“刘医生来看您了。”晚绿轻声道。

冉颜睁开眼睛,拥被坐起,缓了一会儿才问道:“刘医生?哪个刘医生?”

晚绿见冉颜醒了,也不再拘着声音,笑答道:“娘是睡糊涂了吧,还能有哪个刘医生?自然是萧家那位,刘青松刘医生。”

“刘青松?他不是与萧颂赶往长安了吗?”冉颜起身从榻上下来,在木盆里抄起水洗了脸。

晚绿飞快地帮她擦拭好,歌蓝手脚麻利地帮她穿上衣物,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晚绿道:“说是萧郎君惦记着您手臂上的伤没好,还晕着船,猜到咱们会在洛阳转,便遣刘医生在这儿等着您。”

萧颂虽然心里对刘青松和冉颜共知《关山月》这诗的事情有些酸,但他还是很信任刘青松,所以便不避讳地将刘青松遣来照顾冉颜的伤势。

简单地整理好之后,晚绿便去请刘青松过来。

歌蓝将屋内的帘幔放下,冉颜便在帘外的席上跽坐下来。

不过片刻,刘青松便背着大箱颤悠悠地进来,依旧竹竿一样的身材,但面上看起来有肉多了,看来脱离萧颂,他日过得很滋润。

“娘的手臂怎么样?”刘青松放下箱,从里面掏出一块垫,垫在箱盖上,一屁股坐了上去。

“尚好。”冉颜抚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臂道:“再过十余天便能拆了。”

“那看来愈合得很好。”刘青松本就觉得萧颂派他来是多此一举,但既然来了,就不能什么也不干,“九郎急着回京述职,否则今日你见着的肯定是他了。”

冉颜木着表情点点头。

刘青松扶额,如果不论男女,冉颜的能力无疑令人敬服,但就男女感情而言,他就想不明白,萧颂怎么会看上这种不苟言笑,毫无风情可言的女呢?刘青松喜欢所有的美女,但至于冉颜这类,他看来看去觉得也只有长得好了。

萧颂派的正事两句便说完了,刘青松往前凑了凑,开展起自己最热衷的八卦事业,“你跟那个苏药师很熟对吧?”

冉颜心里顿了一下,投去疑惑的目光,她觉得萧颂不会是那种嘴巴不掩饰的人,但刘青松为什么会知道呢?

刘青松见她疑惑,不禁道:“寻常的嚼舌根叫做八,只有运用高智商的思考才叫八卦,我与九郎穿着开裆裤一起玩到大,他是什么性我自然猜得到,上次苏药师出现在影梅庵的事并非什么隐秘的事情,九郎能把这个事情压下来,可见他是真正把你摆在心里的……但是……”

刘青松又往前凑了凑,勾着脖压低声音问道:“其实你心里中意的是苏药师吧?”

此话一出,冉颜和晚绿歌蓝人都皱起了眉头,刘青松干咳几声道:“不说就罢了。”

冉颜一向话少,刘青松这个连看见两只蚂蚁先后爬出窝都能想到八卦的人,竟然在她身上挖掘不到任何有意思的事情,问了半晌,渐渐觉得没趣,便背起他那大药箱,一步颤地告辞。

他前脚刚出门不久,晚绿便道:“娘,这刘医生神神叨叨的,说话也不规矩。”

“也是个可怜人罢了。”冉颜沉静平缓的声音传出屋外,刘青松听见这句话,不由自主地顿住脚步。

只听她又道:“不愿面对现实,所以成日想象那些故事,觉得自己不过是在演一个故事,等到演完了,或者梦醒了,便能回到他想回的那个现实……”

其实冉颜又何尝没有这样想过呢。

晚绿和歌蓝听得一头雾水,屋外刘青松面上两行清泪倏然滑落。

一言惊醒梦中人,十几年来,刘青松从起初的新鲜感,到后来的自我欺骗,他从来没有清醒过,对于一个恋家,并且有一个温暖家庭的刘青松来说,来到大唐,是他无法接受的。

这样的孤单彷徨、身处异世,并非每一个人都能够承受。他这些年,一直都像是沉浸在故事里不能自拔的感觉,就如冉颜所说,他渴望有一天能一觉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躺在自己的席梦思床上。

刘青松这厢正凄凉着,客栈前堂中轰的一声巨响,将他吓得一个激灵。

屋内冉颜等人,也被吓了一跳,晚绿道:“奴婢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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