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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这两日她没回家,可知道的消息一点儿也少。

医馆内没有百姓,城中的医馆只接了伤兵,姜芙也参与其中。

他们是为黎阳拼命厮杀的英雄,姜芙不敢懈怠半分,见黎阳城无事,小锦和玉书便赶回来帮忙。

然,到了第二天的夜里,一个熟人便找上了门。

有崔枕安在的地方便有路行舟,姜芙一点儿也不意外。

在路行舟的眼中,姜芙和崔枕安两个人的怨恨一点儿也不少,可为了救人,他还是跑过来找姜芙,甚至甲胄还未来得及换下,依稀可见身上还染着不知是谁的残血。

姜芙不眠不休的替伤兵包扎,路行舟来时,她双手还染着鲜血,脸色也不大好。

却是在见了路行舟第一眼,便先开口问道:“他怎么样了。”

崔枕安受伤的消息并未往外传,生怕敌军知晓内情再次发起攻城,毕竟北境军自打反叛,挫败还是头一次。

人多时,路行舟不便说,却也知她口中的她指代为谁。

且借一步讲话,先前征战,路行舟也挂了彩,灯火照在他原本俊朗的脸上,显得有些憔悴,“不好,至少在我们看来不好.....”

欲言又止,左右看顾,确认再无闲杂人等便又讲道:“他中了一支毒箭,虽然郎中给他清了毒,可他身子底子本来就差,加上那毒.....”

“我是着实无法了,才来求你,他昏迷之前,还嚷着不要让我来打扰你,可是为了他的性命,我.......”

这也是为何,两人同处一城,明明他受了重伤,却一直没来唤姜芙过去治伤。

姜芙深得钟元医传,加上这几年的医道整修,用毒一应更是高明。

见她听了之后面色无所动,随而扭身回了医馆,路行舟以为她不会管顾茫然无措时,谁知她脚步顿住,微微侧头丢了一句:“稍等,我去拿药箱。”

仅此一言,让路行舟自黑暗到光明,咧嘴大笑起来。

医馆离闻府并不远,也不过才一街之隔。

闻会明也未想到姜芙会来,他拿她当女儿一样宠,知道她与崔枕安的过往,因而从未强求过她什么。

来与不来全凭她自愿。

此时昏迷不醒的崔枕安住在上房之中,房中站了一堆郎中。

皆是城中的上手。

他们识得姜芙,因为她是这城内唯一的女郎中,且医道高明。

罗帐帘胧,里面似躺着一个人,姜芙将药箱放下后便同众位同行道:“还请众位先回避一下!”

路行舟朝众人挥手,众郎中退下,此时房中仅剩下姜芙和路行舟,还有榻上躺着的崔枕安。

姜芙步上脚榻,素手掀开帐帘,路行舟十分有眼色,忙将帐帘搭在银钩上挂好。

只瞧一眼,那人紧闭双眼,因身上中的是毒箭,因而唇面发黑,脸上也挂了彩,有两道长长的血痕,血色开始凝固,可因为体内毒素的缘故,仍旧透着黑色。

自锦被旁捞过他的手,腕子朝上,随而指腹轻轻搭在腕脉之上,印象中,他身上总是温热的,即便在寒冬腊月,可眼下,却是丝丝冰凉,似将死未死之人,体温在一点点消逝的感觉。

脉搏微弱,跳起无序。

“他最近可犯过心疾?”心脉紊乱,明显是心疾未愈的样子。

虽提钟元总觉着不大对,可路行舟这个节骨眼上也只能实话实讲,“那钟元之前倒是给他留了一副方子,让他天天不间断的喝,可是.....谁也没想到北境会起兵,他听说黎阳有难,便不眠不休的赶过来,连药也省了。”

“他总觉着少喝几顿不是要事......”

这是实话。

如今朝中无大将可用,自边境调合适的将领回来也需要时日,加上若贸然调兵遣将,只怕有旁人趁火打劫。

也是为着收复民心,亦是为着黎阳安危,崔枕安才临时决定亲征。

“这就是了.....”崔枕安的身子,情况不算乐观。

“姜芙,他还有救吧?”看着如此冷漠的姜芙,连路行舟也不敢在她面前高声语。

他更是生怕姜芙心中还有怨恨,给他来个阴针......

自然,姜芙哪里是趁人之危的小人,且站起身来,以指腹抿开崔枕安的眼皮看了瞳孔,“我试试。”

“我先写副方子,你让人照方去抓药,有几味药,是只有我沣元堂才有的,你直接去那里就好。”她说的轻松,可显然崔枕安心脉不稳,没那么好治,她也没有万全的把握,自榻上起身,她打开药箱,在底层取了纸笔出来,草草写下一张方子。

路行舟巴巴在一旁望着,接过方子大过一眼,旁的他倒是不知道,可上面一味曼陀罗他可知道是一种毒草,心下起疑,不由念起,“曼陀罗......”

见他语气迟疑,姜芙通透,自也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且直言道:“我若想害他,根本不用开方子,我大可以不来管他,更简单的随便一针扎下去他便一命呜呼了!”

“我所承医道,正是许氏手法——用毒,他中的毒不是一般的,且普通药物清不干净,本身他就有心疾,二者相攻,他吃不消,只能以毒攻毒。你若信不过我,方子也不必去抓,且听天命就是。”

“别别别......”路行舟立即慌了,“我这就去,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是我唐突,我跟你认错,我这就去命人安排。”

话落,路行舟匆忙奔出了房去。

此下,仅仅剩下姜芙和崔枕安两个人。

她缓缓回身,取了针囊,在他手臂上、脑上、肩上各处施了针,此举是为了让体内毒素蔓延的慢一些。

她相信之前那些郎中已经尽力了,只是毒蔓延的太快,根本清不干净。

她亦是有些庆幸,来的不算太晚,若再晚一些,这毒素引得心疾再犯,只怕是钟元来了也保不住崔枕安的性命。

依稀记得当年,她才嫁给崔枕安时,他也是这般受了重伤躺在榻上。

彼时见他那般可怜模样,姜芙会落泪,会心疼。

如今好似过去重演似的,二人独处,又好似将她带回了从前。

“你这恶鬼,总是给我找麻烦,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吗?”不知为何,看着他这一张饱经摧残的脸,姜芙还是心软了,最难听的话不过如此。

她也知道,他是为何拼了命的不顾一切的跑到黎阳来。

他要保的不仅仅是黎阳,还有黎阳城中的自己。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