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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需要转身,就能发现他。

而她,像个瞎子一样兜了一大圈。

她连忙小跑着过去:“对不起,我刚刚有点事情,耽误了。”

但心里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忐忑,“……您什么时候来的啊?”这个角度,应该可以看到她和陆卓的争执吧?

许心瞳一颗心跳得很快,像被抓到了不正当的奸情似的。

“刚到。”傅闻舟道,神色未见波澜。

他很自然地接过了她手里的包包,迈步,“走吧。”

许心瞳怔了一下,连忙跟上。

路上他又接到一个电话,站路边接通了。

司机将他那辆迈巴赫开到近前,见他在忙,没敢吱声,只下来恭敬地替许心瞳开后座车门。

许心瞳杵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上去,回头迟疑地看向他。

“不去,跌份儿。”傅闻舟道。

那边人说一大通,他才不咸不淡地应一句,黑色的漆皮鞋缓缓踩过台阶地面,抬手径直拉大后座门,示意她上去。

傅闻舟是很典型的北方人长相,高大颀长,俊眉深目,侧面望去鼻梁很高,英挺的剑眉下嵌着一双勾人的凤眼,眼神却有些冷淡。

虽然他待她一直和颜悦色,似乎怎么样都不会生气,许心瞳莫名有点怕他,连忙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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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在公路上行驶,沿途的景色退得极快。

偶尔有车灯滑过车厢,瞬息驱散车内的昏暗,流光一般。

傅闻舟约莫是在想事情,单手支在靠手上。

侧面望去,他轮廓硬朗,气质嶙峋,穿西裤的长腿很自然地交叠着,很是光风霁月。

不过,许心瞳也见过他胡子拉碴的样子。

其实他这个人很随意,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有时候甚至会有些散漫不羁,他也曾半夜跟她一道坐在路边的苍蝇小馆子里吃一碗几块钱的面;几十万的西装随手脱下来,扔地上让她垫着坐。

他遇到办事不力的下属也会骂人,心情不好了也会大刺刺地坐在楼梯间抽烟。

可并不会让人觉得粗俗。

有些人,天生就带一种目空一切的雍容气度。

他只要站在那边,就是主心骨。

他们结婚半个月了,不过领证当天他就出国出差了。之后回来几次,他帮她搬了家,置办了一点东西,然后又去拍了婚纱照。

结婚这件事儿,他们的观点挺一致的,一切从简,甚至连酒席都没办。毕竟不是什么感情深厚、多年长跑的情侣共同步入婚姻殿堂,要是还大操大办,实在太尴尬了。

想象一下,到时候敬酒时亲朋好友还要逮着他们一通询问,问东问西,许心瞳光想想就要窒息了。

除了寥寥几面的粗浅印象,其实他们对彼此都不是很熟悉。

这样挺好的。

“怎么这样看着我?”他发现了她的目光,朝她望来。

“没什么。”许心瞳不好意思地笑笑。

他没再说什么,似乎也不是个多话的人。

总感觉他敛去笑容的时候,这张棱角分明的面孔显得气势十足,一双深邃的眸子,好似涌动着难以捉摸的暗流。

许心瞳以前听她一个学姐说过,在北京待久了的男人都有一种很特别的气势。

许心瞳那时候根本就不懂,后来才明白,那大抵就是像傅闻舟那样的男人。

你跟他站在一起的时候,不自觉就会矮一头。

可许心瞳当时的第一感觉是他长得很好看。

虽然有些冷冰冰的,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雅痞情调,你的目光会不自觉落在他身上。

这让许心瞳不由想起第一次在公司里见到他时的情景。

那是一个像往常一样的工作日。

快8点的时候,许心瞳被上司赵文远一个电话叫到了办公室。

电话里他很急,要她把上个季度的财报和项目策划都找出来,包括一些招商报告和总结报告。

她紧赶慢赶找出了一堆,稍微整理了一下就过去了。

敲开办公门时,赵文远却不在。

她小心翼翼地探进半个身子,正四下里张望,就对上了一双平静深幽的眸子。

这才发现,会客沙发里坐着一个陌生男人,他穿衬衣,西装外套随意地扔在一旁的靠手上,修长的双腿交叠,将一份文件压在大腿上翻阅着。

约莫是室内的暖气熏得热,领口开了两颗扣子,坐姿缘故,衬衣略有些紧绷,微微勾勒出健硕的胸肌。

明明是很慵懒随性的坐姿,却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许心瞳不由屏息,有点儿不知所措。

好在听到开门声的他只抬眸扫了她一眼,又若无其事地收回去:“赵文远呢?怎么让你一个小丫头过来?”

许心瞳虽然不认识他,也感觉不是一般人,小心关上门,过去问了一声“领导好”。

斟酌着说:“赵总去下面工厂视察了,还在路上。”

男人闻言低笑了一声,抬起腕表轻描淡写地说:“一个小时了,确定是去工厂视察,而不是尿遁?我是鬼吗,这么吓人?”

他的声音慵懒磁性,京腔自带一种慢条斯理的嘲讽味道,让人不自觉地面皮发紧,比直接骂人还要让人无地自容。

虽说的不是她,许心瞳的脸还是窘迫地发红,干巴巴地说:“……我给您倒杯咖啡吧?”

他点头,淡声道“谢谢”。

许心瞳专门学过打咖啡,因为她之前一份实习工作的上司很喜欢喝手磨咖啡。

打好后,她端到他面前捧着放到了茶几上。

彼时他还在看文件,视线没有离开页面,空出的右手过来端。

她摆的位置不是很正,他的手指不慎刮到她的手。

皮肤相触——

有些粗粝的触感,他的指腹温热,带着一个成熟男人不经意之间就流露的强烈侵略感。

许心瞳逃也似的缩回手,说了句“对不起”,忙将杯子往左移了移。

傅闻舟说“没关系”。

一只手穿过了杯柄,端起来,抿了口。

男人的骨架很大,连手都是宽大修长的,骨节硬朗,手指漂亮。

他继续看文件,喝了一口后,平静地搁下了。

“……不好喝吗?”许心瞳忐忑。

“不是。”傅闻舟说,“只是不太喜欢太甜的东西。”

“对不起,我给您换一杯吧。”许心瞳惊觉自己的失误,竟犯了这种低级错误,忙去换了一杯。

其实她到现在还不是很清楚,傅闻舟为什么要跟她结婚。

他们总共没有见过几次。

如果不是他那么真切地坐在她身边,她甚至会觉得自己的记忆出现偏差了。

她家经济条件很一般。

而且她爸爸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她是单亲。

而他,不仅是知名企业家,在京圈扎根多年,建树深厚,更是那样的家庭背景出身。

许心瞳还在上大学时,他已经是赫赫有名的金融大鳄,她曾旁听过他作为荣誉教授出席的某名校财经大讲堂,隔着人海远远见过他。

谈笑自若,八风不动,俨然社会成功人士,与她属于八竿子打不着的那类人。

她年少无知时也曾视他为偶像,幻想有一天成为跟他一样成功的人。后来步入社会才明白,那有多么可笑,也渐渐接受了自己的平庸。

“您这次回来准备住几天啊?”许心瞳斟酌地问起。

“这次我应该短时间内都不会出国。”

许心瞳沉默。

傅闻舟的目光就这样静静落在她脸上,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好像笑了一下:“不欢迎?”

许心瞳回神,连忙摇头:“怎么会?”

房子都是他的,她有什么资格管他回不回来住?

“只是有点意外。”许心瞳连忙解释道,怕引起他的误会。

傅闻舟没再回,似乎只是跟她开了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许心瞳悄悄地松了口气。

其实,跟他说话她还不如对着一团空气呢。

那样她还感觉自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