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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订婚宴还有多久?”◎

这次回来, 裴行初在淮洲待了不短的时间。

裴友山术后恢复得很好,林芝华心情舒畅,先前那点小病也跟着消得无影无踪。

心思在丈夫身上放了太多, 等反应过来,再操心其它事,发现家里两个孩子最近都瘦了不少。

林芝华往江晚碗里夹菜,心疼得看她:“是不是前段时间在医院累着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手里的筷子往上拿了拿,江晚想起来刚下楼时照镜子。

差吗?

好像也还好, 只是最近吃得少, 瘦了点, 脸色有点暗。

刘妈刚把甜汤端上来, 从身后楼梯走下来人。

裴行初最近都很少在家里吃饭, 问他他都说有应酬。

裴友山昨天刚出院。

吃得不多,端着的碗放下来, 问从楼梯上下来的人:“今天还要出去?”

大概是鬼门关走过一遭,知道了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

最近没再对儿子刻意板脸,有点大难不死格外疼爱子女的意思。

林芝华往那侧看了一眼,也留他:“在家里吃吧,你爸下周就不在家了。”

联系了国外一家疗养院,裴友山下周三的飞机,要在那边长期待上一段时间。

江晚把手边汤碗的盖子打开, 不可抑制地轻轻吸气。

她还是控制不住在有他的环境心绪涌动。

不过慢慢来。

总会好的。

现在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

最近在家里呆的时间确实太少。

裴行初回完消息,往餐厅的方向扫了下, 目光没有在那个背对他的身影上做任何停留。

他从餐厅的一端绕过去, 拉开江晚对面的椅子, 坐下来。

刘妈过来递上碗筷。

两个孩子都不是话多的性格, 一顿饭吃得很安静,快结束时林芝华提到窦家。

“等会儿窦家的人要过来,商量订婚宴的安排。”林芝华抬手帮江晚把汤碗往里推了推,避免烫到她。

退婚的事,窦亭樾一直没松口。

窦家长辈催得紧,不知其中曲折,一直赶着把进程往前推。

林芝华手收回时看向裴行初:“你下午.....”

男人筷子放下,抽了一侧的纸:“我下午有事要出去。”

林芝华:“行吧。”

反正有他没他并不重要。

下午三点,窦家的人到,来的自然也有窦亭樾。

既然不能跟裴行初在一起,那对江晚来说,跟谁在一起都无所谓,所以这婚如果结了能对家里有帮助,她真的很乐意。

但她道德感太高,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有点对不起窦亭樾。

长辈在客厅说话时,她找了窦亭樾来阳台。

玻璃的推拉门被关得只露了一条缝。

她背对里面,因为天冷,环抱着自己搓了搓手臂。

略微思索了两秒,问一旁的人:“窦亭樾,你真的愿意跟我结婚吗?”

“我不喜欢你......以后可能也不会。”

尽管江晚知道这种联姻有感情的很少,但她还是想把话说明白。

男人侧身转过来,靠在栏杆上,身上的大衣被风鼓起了下摆。

他单手敲在围栏,望着江晚的目光带了点审视。

他话里带了笑,不太在意的:“这么能肯定以后?”

一辈子这么长。

怎么就能确定不会变心。

就像他自己都不能保证,会一直“有点喜欢”江晚。

身旁女孩儿望着远处,她眼神有对不上焦的虚无,片刻后,搭在围栏上的手臂往前伸了伸,头往下,埋进胳膊里,低低地“嗯”了一声。

窦亭樾看着她的样子,倒说不上有多难受,好奇和隐隐的不服占得好像更多一点。

他有点不懂。

自己哪里比裴行初差了。

他了然自己的想法,轻挑了眉,把话总结性地讲给她听。

“不跟你结也是跟别人结,再找一个就能保证她一定喜欢我?”他笑了笑,手放下来,撑在栏杆,“你性格好,没那么多事,我又恰好对你感觉很不错。”

“所以你是最好的选择。”

“听懂了?”他侧头问她。

江晚点点头,不想再去细究对和错。

感情这种事,讲不出个对错。

就这么凌乱地过吧。

两家长辈聊得好,林芝华隐晦地提起窦亭樾之前的那些女朋友,窦家姑母很严肃地保证如果抓到这种情况,一定自己先抽自己儿子。

林芝华稍稍放了心。

反正如果离婚什么的,家里总能为江晚撑腰。

两家谈拢,选场地,选衣服,拟宾客......

事情按部就班地往前推进,不远的前方,是明朗且清晰的尽头。

对身边匆匆流逝的时间,和因为准备订婚发生的各种事情,江晚都没什么想法。

她有点麻木,不欢喜,也不难过。

像个行尸走肉一样做着这些该做的。

但挺好的,阳光明媚,阖家喜乐,像电视里大团圆的结局。

不过这份恰如其分,无波无澜的平静,在某一天下午被轻轻扰乱了一些。

和裴行初很简单的对话,却搅散了她内心深处死寂的那片湖。

让她意识到有些病确实没那么容易好。

那天约好了和窦亭樾一起去选戒指。

中午吃饭时在厨房撞到裴行初。

裴友山第二天的飞机,今天抓住机会在客厅陪老婆看电视。

电视上难得的没有放战争电影,而是放了部林芝华喜欢的宫廷剧。

妃嫔哭喊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江晚开冰箱时没注意,往后退了半步,撞到从门侧进来的人。

“对不起。”她下意识道歉。

裴行初越过她,往前两步,打开头顶的柜子,从里面拿杯子。

江晚余光扫过裴行初的身影,收回。

再望向冰箱时,突然忘了自己刚刚要拿的是什么。

搭在冰箱门上的手,手指茫然地蜷了蜷。

“今天下午出门?”两步外的人忽然问她。

江晚反应了一下,轻啊了声后,嗯了下。

厨房里静,任何声响都分外清晰。

他把倒过茶叶的盒子重新放回去,盒子发出哗啦的响声。

“戒指选好了吗?”

平静如水的男音落在午后的阳光里。

江晚的心脏猛然像被什么捏住,狠狠地揉搓了两下。

她想起来,不久前的圣诞,裴行初也跟她说过......要去买戒指。

她轻咽了嗓子,还是没能想起要从冰箱里拿什么。

“差不多了,订了几个款式,从中间挑一个。”

“嗯。”

“有钱吗,”男人又说,“缺钱的话跟我说。”

江晚摇摇头:“不用,都是那边......”

背对她的人貌似笑了一下:“除了给你钱,我也没办法再从别的地方对你好。”

冰箱里的凉气扑到江晚的指尖。

手指被冰得抖了下,她也不知道只是凉罢了,为什么能蔓延到全身的神经都痛。

她侧了侧眼,不经意瞟到男人手上的尾戒。

盯着那处看了几眼,目光收回时,声音微涩:“......戒指不要戴了。”

不在一起,是想看他好好往前走。

不是想彼此抱着回忆停留在过去。

江晚的话没有特地指明,泡茶的人却听懂了。

她看到他手撑在桌沿等壶烧水。

漫长的等待,烧水器“嘀——”的一声之后,他终于动了动,摘掉了戒指放进口袋。

说了句:“听你的。”

冰箱已经开了很久,没有拿任何东西的江晚把门重新合上。

她吸了口气,很缓慢的声音:“不要总是喝酒,也不要作息不规律,会生病,病多了会出大毛病。”

“嗯。”

“过完年再两个月我就要回伦敦了,之前联系的教授说要我了。”

“嗯。”

“要在那边读三年,不会经常回来......在你眼前烦你。”

“家里的生意我帮不上忙,但你不要太累了,总不会饿死。”

......

江晚一句句说着很没有营养的话,但她每说一句,那边人就会回一声。

直到最后——

“哥哥,”她喊他,长久的停顿,“我会努力过得很好的......”

“你也要这样。”她艰难地说。

这次之后,那边人沉默的时间长了些。

热气从壶嘴的地方冒出来。

细细一条,白蒙蒙的雾气。

良久,他拎了煮好水的茶壶,转身往外,路过她时很低地,再次“嗯”了一下。

脚步声跟随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厨房。

江晚手搭上面前的冰箱,终于想起自己刚刚要拿什么——

是刘妈今早封好放在里面的桂花糕。

多加了很多桂花蜜,裴行初要求的。

......

下午去先前约好的店选戒指。

在最里面的贵宾间呆了很久,从选款到试戴,再到最后细节的确定,花了很长时间。时间。

试尺寸时江晚又想起先前在摩洛哥和裴行初一起做的那对。

路边一个手工铺子,店主是个老奶奶。

纯银样式的素戒,作废了好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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