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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理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你很缺钱?”他好奇问。

楚沁觉得江师傅是钢铁厂后厨食堂呆傻了,这年头谁不缺钱。

江师傅本名江有财,名字俗气,但寓意不错,他这辈子虽没大富大贵但也生活美满。

她又仔细琢磨一二,想明白对于江师傅这种建国初期就进入钢铁厂,抱上铁饭碗,一家子都有铁饭碗的人来说,钱恐怕还真不缺,人家缺物资。

物资实在没办法也愿意花钱买,就像前阵子缺水嫩嫩的青菜,当无法从楚沁这里购买时他也能高价从周边村里买。

换句话,人家缺生活物资。

而楚沁缺的却是生存物资。

搞懂的楚沁也没自怨自艾生出嫉妒之心,自己能重活一世逃出上辈子朝不保夕的日子已经很好了,没必要和旁人比。

她只点点头,说:“我父母去世,我一个人在家住,总得多赚些钱。”

江师傅还真不晓得她家情况,等她说完,包括旁边几位摘菜的人都愣了神。

天,这姑娘命苦。

父母双亡啊,难怪干活卖力。

于是看楚沁的眼神里都带着怜悯,从此在她面前提起家庭的事儿都有点小心翼翼。

楚沁:“……”倒不必如此。

江师傅当下就有点愧疚,想想道:“等往后厂里有谁需要帮工,我就推你。”

楚沁立刻没答应,只道:“得等到时候再看。”

她虽然想挣钱,但只有工分才能换粮,说到底还是粮食最重要。

江师傅点头。

哪知他今儿傍晚才说这话,第二天就遇到个好机会。

翌日。

江师傅在上班途中遇到陈天章。

陈天章他也熟,不是什么正经小伙,因为自己曾经想把外甥女介绍给他,他竟然不应!

虽然没明着说,但江师傅也是男人,哪里看不出来陈天章这是嫌自己外甥女长相不好。

江师傅气得差点没当场骂:家里没镜子也能撒泼尿,也不瞧瞧自己长啥丑样。

他外甥女可是正经小学老师,只是眼睛有点问题,斜了点儿而已,哪里就丑了,论起来配他个锅炉房工人绰绰有余。

要不是陈天章家有两套房自个儿还瞧不上他呢。

觉得跌面子的江师傅从此不再跟陈天章说话。

而今日,经过陈天章边上的江师傅听闻锅炉房这几天想招人帮忙,还是给钱的那种,他便微微上心。

楚沁不是缺钱吗?

那就打两份工呗。

这姑娘干活快,每天干的活都能超过自己该干的量,瞧着干完后也轻轻松松的,不如去锅炉房铲铲煤炭。

那活别看埋汰,但属实有钱。

锅炉房属于一线工人,靠力气吃饭,甚至比好些坐办公室的都有钱。

“……天章啊,”江师傅踌躇片刻出声,“找你说个事儿。”

陈天章先是一呆,然后不禁抬头看眼天上太阳……没错啊,今儿还是从东边升起来的。

“呦,江师傅您老有啥事儿啊?”他面上忍不住露出嘚瑟的表情。

心说:这老爷子难不成又想把他外甥女介绍给自己?

江师傅差点没黑脸,想了想还是忍着说:“你们锅炉房这几日缺人,我们后厨有个帮工力气大,关键是家里也困难些,让她闲时没事去你那里帮帮忙。”

是说正事啊,陈天章立刻正经。

江师傅的话虽然硬,但陈天章也没拒绝,他们这里确实缺人,思考片刻道:“那您让她来试试。先说好,我们这里缺人,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

否则自己这里早有人了。

江师傅点点头:“那孩子能干活还老实,家里实在困难,咱们厂能帮就多帮点。”

话说完,来到后厨的江师傅就把此事告知楚沁。

楚沁惊讶:“锅炉房?昨天喊我帮忙干活的好像就是锅炉房。”

江师傅:“那倒是有缘,锅炉房在其他厂里不起眼,但是在咱们钢铁厂里是重要的地方。那里的活虽然费力气但容易,领头的陈天章……哎,人就一般吧,总之欺负人是不会的。”

楚沁目光闪闪:“给钱么?”

江师傅无语:“这不是废话么,不给钱我还能让你去。”

具体给多少他就不晓得了,应该不多,因为就这几日要人。

等锅炉房里工人们都到岗后,楚沁估计就得包袱款款地下岗。

楚沁高兴:“给钱就好。”

于是她在食堂中干起活来更起劲了,从前还会帮别人干点儿——主要是后厨的活没个明确规划,会干的就多干,楚沁不愿意起纷争有时候便也随手多干些。

留下好印象,自己往后谁再想找帮工自己才能有机会,楚沁心里很懂。

但现在为那虚无缥缈的机会放弃近在眼前的金钱?明显不可能。

她匆匆干完自己的那份活就跑了,跑去锅炉房。

陈天章站在门口,把她上下打量一番:“进去试试吧,让你试半天,如果不行得走人。”

他倒是没说贬低的话。

楚沁忙道:“我知道。”

说完就被陈天章带进去。

锅炉房很大,这并不是烧水供钢铁厂工人们用的锅炉房,而是专门炼钢的锅炉房。

楚沁稍微转一圈,心里就有数了。

此时,锅炉房中包她共有八人,还有整整六人没来呢。

陈天章指着她的工作区域道:“你只要把煤炭铲到炉子里就行,但是得看温度,这里有红线,温度不能超过也不能低。”

楚沁记紧:“我知道了。”

“没事的时候还得去搬煤炭,不过你个姑娘家,今天能把这个炉给看紧就行了,要是还有余力就去搬,太累可以歇着。”他又道。

楚沁点头,略微差异。

她还以为这里把人当村里的驴使唤呢,原来累了还能歇。

“没事了,你干吧。”

陈天章说完就要离开。

“等等,我还有事儿呢。”楚沁叫住他,“你得跟说说我工资多少钱。”

陈天章额头一拍:“我给忙忘了。要是你做的好,每天工资八毛,差些就五毛。”

楚沁蹙眉:“要是格外好呢?”

陈天章再次观察她,认真道:“要是能比得上我们锅炉房的,你就和我们一样算,每天一块五。”

反正她也待不久,自己又从黄老贼那里抠出不少钱,多给点也行。

楚沁眼睛这下子是“蹭”地亮了。

宛如电灯泡!

靠,锅炉房原来这么香!

楚沁迫不及待投入新工作中。

是的,如果每日工资有一块五,对她来说锅炉房的工作就是新工作,而后厨才是兼职。

陈天章看她干劲满满,不禁默默点头,不管做的如何总之态度很端正。

楚沁手拿铁铲,站在锅炉边不停地把地上黑色的煤炭铲进炉中。

连干十几分钟,她终于停下歇歇,这让在不远处观察她的其他人大松一口气。

这姑娘是真能干,不是绣花枕头,江老爷子那老货果然没骗人。

不知自己被观察的楚沁一心扑在这项工作上,在她看来这和自己前段时间在院里挖坑没多大区别——挖坑时土是冻住的,同样得用不少力。

一天下来,楚沁在锅炉房干足整整六小时活。

第二天同样如此。

上午忙完后厨的活后就赶去锅炉房,换上锅炉房的黑色工衣干到十二点。

接着去吃午饭,吃完回锅炉房继续干,下午两点到后厨,飞快忙完再回锅炉房……

楚沁可谓是连轴转,半点不停歇。

不仅让后厨的人看得一愣一愣的,就是锅炉房的工人都好奇:楚沁哪里来的这么多力气和精力?

真不累吗?

陈天章万分好奇:“你确定你不会累晕,更确定不会猝死?”

楚沁实在没忍住白他一眼:“没正事说你就让开点,我得继续铲呢。”

真耽误事儿。

说着“哗”一声,铁铲铲进煤炭堆里,用力一抬,煤炭倒入火热的炉中。

“……”

“反正你可千万别害我,出事了我们锅炉房也是没钱赔的。”

陈天章总觉得自己接手了烫手山芋,楚沁能干是能干,就是忒能干,总让人提心。

楚沁纳闷了,撑着铲子看他:“你们锅炉房的人都这么不行的吗?”

陈天章双腿立正,立刻正经:“哪里不行?我们很行!”

行就滚,她赚钱呢,烦死人了。

开辟另一赚钱渠道的楚沁反正无比开心,她甚至祈祷锅炉房请假的那些人再晚些回来。

就这般过了一周。

新年已渐渐结束。

傍晚。

最近几日都没下雪,今日瑰丽的晚霞更是铺满天,想来明天还是好天气。

气温也没少前那么冷了,楚沁洗菜时明显能感觉出来。

对她而言两份工作一冷一热,后遗症总算出现——手上冻疮实在没办法治,只能把药膏放一旁往后再说。

只是天气变暖,楚沁的心却变冷。

这代表着啥?代表着她的锅炉房工作即将结束。

陈天章说了,明天最后一位锅炉房工人就会到岗,那么她可不就是明天下岗?

楚沁实在不舍。

她想紧紧抓牢属于她的铁铲,死死守卫属于她的锅炉,她想喊:让我继续,我还能干!

一天一块五,她能干到天崩地裂。

然而陈天章那黑鬼天天都怕自己倒在岗位上,使得他成为逼死工人的黑心工头,死活不让她继续待在锅炉房了。

楚沁有理由怀疑是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