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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她家也塌了呢。

原本她就是为了去看看楚婶儿家怎么样,有没有事儿的。楚婶儿家既然一切安好,楚沁就放心回家了。

拐个弯,回到家,满身疲惫。

但还不是休息的时候,楚沁把火把高高插在院子中。

她搬出梯子来,把梯子靠在屋檐,再拿根长棍子爬上梯子。

雪被推到地上,闷闷的“砰砰”几声,屋檐上的雪块就摔落在地。

楚沁花费足足十五分钟的时间才把屋顶清理干净。

她下梯子,此刻她嘴唇发青,已经快被冻得浑身发麻了。

关大门,回堂屋。

楚沁赶紧先去厨房给自己煮一碗浓浓的姜汤来,再将卧室里的壁炉点燃。

当热量传递出来的瞬间,楚沁发麻的身体才渐渐恢复正常。

“暖和!”

楚沁坐在壁炉旁边的椅子上,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她因为出门出得急,只裹了件棉袄,但是棉袄里面是薄薄的单衣,外头风雪大,温度起码降到了零下十多度,怎么会不冷呢。

全身上下都被冻得跟冰块似的,直到这会儿才缓过劲来。

随着卧室里的温度慢慢上升,楚沁到厨房里把煮的差不多的姜汤端到卧室来。

一口气把姜汤灌入肚中,楚沁辣得脸上紧紧皱起,没一会儿身上便热腾起来,而且还在冒汗。

楚沁更不能脱衣服了,她就坐在壁炉旁边等着汗再出些。

因为今晚天色不好,乌云将月亮和星星遮挡,楚沁无法从天空判断此刻是几点钟。

“应该要四点了。”楚沁捧着热乎乎的水杯喃喃自语。

她现在再睡也睡不着了,待在屋里时不时还是能听到村里的动静。

村里现在如何?

可以说是鬼哭狼嚎。

哭的是张老大,嚎的也是张老大。

一个人就能顶十个人的声音,楚沁在家里都能听到,她不禁撇嘴:还是没受伤或者没受太重的伤啊,否则哪有这个体力哭嚎成这样。

“我命苦啊!”

张老大坐在雪地里,眼泪哗哗流。

“我的钱找不到了,家还塌了,支书队长啊你们得帮帮我啊。”

边哭边拍腿,恨不得以头抢地以表示自己的难过和伤心。

就在这时,腿摔折了的张老太太也开始哭闹。

“我都六十有七了,临了临了还没屋住,天爷啊,干脆让我死了吧。”

她岁数挺大的,但体力精力都着实好,好到即使腿断了,看着也还是比她大儿子和大儿媳精神许多。

韩队长嘴角抽抽。

就你还临了临了,你大儿子临了临了后你都还能好好活着。

实在没办法,韩队长憋着气道:“张老大你们先睡到杂物房去。”

“至于你娘,”他看着张老太太,叹气,“你们当子女的倒是先把老人接回去啊。”

一旁的张飞燕撇撇嘴,不想接,可自家亲爹冲上去当好孝子,迫不及待就把她奶奶接回家去了。

反正村里是乱糟糟。

救人还不够,还得救物呢!

而舒舒服服待在家里的楚沁眯着眼,被火烤得昏昏欲睡。

她干脆脱了衣服回床上睡个回笼觉,即将入睡时模模糊糊想道:哦,今天是1959年了。

原来这就是1959年的第一天。

截止到清晨六点半时,大雪造成村里塌了六户人家,受伤9人,重伤6人。

楚沁于睡梦中醒来,洗个澡,刚刚给自己做完早饭,还没开始吃呢,就听到敲门声,来的人是楚婶儿。

楚婶儿进门后就把她院子认真看一遍,随后才松口气:“你这里还行,我昨儿听胜利说你家没事就没来。没办法,你叔送那张老大去县城医院了。”

楚沁给楚婶儿端水,惊讶:“都到了要去县城医院的地步,不是黄婶儿两夫妻去吗?”

她觉得张老大精力还怪旺盛的,昨天睡觉前耳边都是他哭天抢地的声音。

楚婶儿“啧啧”两声:“他也受了好些罪呢,不过伤得最重的还是你黄婶儿俩,你都不晓得他们夫妻抬来的时候那气虚得……秦华婶用还是摸脖子才确定还活着。”

楚沁叹气:“也是倒霉了。”

谁能想得到好好的夜晚会发生这样的事儿呢,而且还是除夕和正月初一的夜晚。

楚婶儿戳戳她:“大年初一别说什么倒霉不倒霉的话,也是黄家那两口子懒得太过分了,平常屋顶完全不修,黄泥墙开裂了也不管,这大雪一压,那里会不塌呢。

而且我昨儿也听黄家那小子说了,说他家当时是厨房先塌的,他都听到了动静,已经起身去喊爹妈出来了。结果黄家两口子嫌弃外头冷不肯起来,非说没关系……这不,就遭大祸了吗?”

楚沁挠挠脑袋:“那现在怎么安排?”

楚婶儿皱着眉头道:“我不晓得,村支书应该有安排,咱们高树村都塌了这么多户,其他村也不晓得咋样了呢。”

她很担心自己的娘家。

楚沁听出来了,忙说:“婶儿你要不要骑我自行车回你娘家那边去瞧瞧?”

楚婶儿有些意动,最终又摇摇头:“我家兄弟那么多,屋子年年都有检查,应该是没事儿的。你叔这会儿还没回来,我得看着家里。”

楚沁就不劝了,楚婶儿家兄弟确实多,再怎么样也会把老爹老妈给安顿好。

他们或许还担心楚婶儿,想来看看楚婶儿呢。

楚沁听着远处吵吵嚷嚷的声音,心里不禁冒出个想法来。

等等,村里塌了这么多人家,总不能让这些人家无家可归吧?

“肯定是会帮忙盖放的。”楚婶儿说,“就是这种天气可不好盖。黄家两人还能住院,看那样子不住个一两月都不算完。张老太太被接到二儿家。其余些人也住到亲戚家里去了,就张老大住到杂物房去。那里哪是能住人的,四面通风,他肯定住不下去。”

楚沁思索:“那用什么建呢,他们有钱吗?还是说村里会出一部分的钱?”

楚婶儿笑笑:“想的美,村里怎么可能会出钱,愿意帮忙干点活就很不错了。”

楚沁深思,她觉得自己能鼓动韩队长烧些砖来使使了。

自己这段时间一块砖头都没抽到,总是要做着准备的。

楚婶儿说了会儿话后离开,楚沁吃过满桌素的早饭,拿起扫帚开始扫雪。

村里是说不能扫的,正月初一啥活都不能干。

楚沁并不信这些,又是铲又是扫的,最后花费大力气才把院子里的积雪给清理干净。

看着干净整洁的院子,楚沁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只是似乎太干净了,大过年的总觉得缺点什么。

楚沁看了又看,恍然大悟。

缺鞭炮的红,只是现在村里受灾,大家哪里还有心思过年呢。

受灾的可不止高树村一个,韩队长在从县城回来的路上打听了一番,这次竟然村村都有屋子坍塌的,就连扬子沟公社也有!

“唉!今年的年,没滋没味。”

1959年的开年头一天扬子沟就如此惨烈,可这还只是刚开始。

楚沁从张飞燕日渐压抑疯狂的眼神中,似乎能窥见今年的惨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