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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嗐,不麻烦不麻烦,等吃过饭后咱们再详谈。”

罐头厂的食堂确实不错,估计因为厂子财政较为充裕的原因,里头馒头管够还有几道肉菜,真是大老远的就能把人肚子里的馋虫勾起来。

周队长先找上闺女儿,又把唐际秋姐姐也招呼过来,坐在一起说了说村里的情况。

周明芳感慨:“想填饱肚子光靠种粮食确实可以,但想要富起来,没有副产业可不行。照爸你这么说,管他们夫妻是不是下放的,反正对咱们村好,咱们就不能不把人家当回事。”

周队长点点头,吃完饭后,拉着老闺女儿到一个角落偷偷小声说:“你不知,咱们家和人家是有关系的。你爷嫡亲的堂妹是人家奶奶,真论起来你们还算兄妹呢。”

周明芳大惊:“就是那个被领养到首都去的姑婆?”

“没错。”周队长说,“这事儿你爷只告诉了我,我也只告诉你,你回家别说。我的意思就是宁渝他媳妇儿也快生了,他们夫妻帮咱们这么多,咱们不能心安理得,特别是你爷总念叨他叔叔。”

他掏出钱票来:“拿去,你不是有个同学的爸妈在县医院里工作吗,你帮我打听一下,能不能让人家去医院生小孩。”

周明芳推拒:“爸你咋这样,我还能收你的钱吗,你等着我去问问!”

医院总是没那么严格的,救死扶伤无论何时也得排在任何事的前面。

周队长也没塞来塞去,反正过两天还要来县里一趟,到时候多带点东西给明芳。

就在周队长和女儿说话时,周苹果也把乔茗茗请她带的东西买齐了。

下午,签完合同,几人又去了供销社。

聊了得有三小时没谈成,瞅着天快黑了,只能赶着车回去。

不过罐头厂要的量还算大,这多少让他们有点儿慰藉。

车辆晃晃悠悠,在天彻底黑之前进入公社,等村民们都吃完饭了,这仨儿快冻傻的人才哈着气哆哆嗦嗦回来。

回来后自然是先把驴拉到旧牛棚,乔茗茗赶紧给倒热水,又把热水盆端到院里:“快暖暖快暖暖,我的天,瞧着都要冻出毛病来。”

周苹果两颊冻得是真跟个红苹果似的了,乔茗茗用自己热乎乎的手给她捂捂,两杯热水下肚后才像是彻底活过来。

她拍拍脑袋说:“不行了,东西都在这儿,我明儿再跟你仔细说说,我们只谈成一个罐头厂。”

乔茗茗担忧点头:“你先回去,记得喝碗浓浓的姜汤,好好发发汗。”

周苹果点头,然后离开。

乔茗茗还站在门边看呢,就听到后边宁渝幽幽来了一句:“你都没给我用手捂过脸。”

乔茗茗:“……”

亲,原来你这么幼稚的吗?

宁渝继续幽幽说,声音虽小,但语气中满满都是控诉:“你还给程芸芸剪过手指甲。”

乔茗茗理直气壮:“我那是给人抹凤仙花汁呢,抹之前顺带修修手不是很正常吗?”

“给她们剪了头发!”

“也给你剪过!”

“我数过了,你给她们一人剪过三回,但是只给我剪过两回。”

宁渝嘴巴叭叭个不停,掰起手指边数边盯着她说:“给她们画衣服图纸,给她们画素描,火塘的第一顿烤肉是跟她们吃的!”

他要气坏了,原本说好他们夫妻才是一起吃第一顿烤肉的!

总之,最近这段时间,她们在一起干的事儿可比跟自己在一起干的要多得多。

乔茗茗弱弱解释:“……没有烤肉,只有烤年糕。”

“这有区别吗?”

“有呀,当然有了。”乔茗茗义正言辞,然后趁着宁渝没说话,凑过去吧唧亲他一口,“别气了别气了,乖啊,过几天我就给你剪头发!”

“还有烤肉!”

“行,你把肉搞来,我就跟你一起烤。”

宁渝沉思,开始在想哪里能搞到肉了。

乔茗茗扶额偷笑,这人稳重的时候是真稳重,幼稚的时候也幼稚。

她莫名高兴,哼着小曲儿准备洗澡,洗澡的时候曲儿还没停下。

屋外,宁渝也低低笑着。

衡衡气鼓鼓蹲在他面前,说:“爸爸你在故意逗妈妈。”

宁渝顿时收起上扬的嘴角:“胡说。”

“你不诚实。”衡衡撅嘴,“我看出来了,你就是故意的,故意让妈妈亲你对不对!”

“你有证据吗?”宁渝慢条斯理起身,轻拍他脑袋,“小孩家家,没有证据的事儿可不许说。”

这段时间茗茗实在紧张。

她说是自己在乡下生产就可以,可心里却惶悚不安,却还故作轻松让他不要跟着担心。

唉!

他昨天便去找周叔问了问,周叔也说会去打听,只能期待医院愿意接收。

时间渐渐流逝。

今儿是腊八,过了腊八就是年。

雪已经断断续续下了将近一个月,树上再顽固的枯叶也被雪花打落了。许多人家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扫积雪,要不然走路都不好走。

这天,村里很热闹。

因为上午发钱,下午准备开窑。

清晨,乔茗茗和宁渝早早起来,裹着大衣颇为兴奋地到礼堂去。

他们有工分换钱不?

没有,他们的工分全拿来换粮食了,但是瞧别人拿钱也高兴。

走到门口,两人发现礼堂中热火朝天,热闹得比过年的庙会还过分呢。

周队长和会计以及计分员坐在舞台中央,领钱的村民们在左边阶梯排队上去,领完后就从右边的阶梯下来。

乱中却又井然有序。

领完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脸上满是笑容,挺起胸脯大声说着自己今年领了多少钱,自豪极了!

“今年可比往年都多,我家去年396,今年竟然448!”

他家是劳动力多钱也多,平摊在每一个人身上可就没多少了。所以今年忽然比去年多了52块钱,也让他大吃一惊大喜过望。

“我家也是,好歹能把我家那讨债鬼的婚房翻新一下了,要不然多寒碜啊,那屋子都是我结婚的时候建的。”

“哎,田寡妇家竟然也有五十了,啧啧,今年总算没有倒欠队里钱。”

“真别说,田寡妇和她婆婆今年是拼了命干,连两个小的双胞胎也被抓去开油茶壳。”

“我不晓得小乔夫妻俩有没有得分,要不然心里怪不好意思……”

“宁渝说是不要,要些砖头就行,想盖个厕所,旧牛棚离村头也太远了,现在小宁媳妇儿怀着孕,往后又是坐月子,一家三口只一间屋子,也是该盖盖。”

“是嘞是嘞。”

大多村民都是老实人,再怎么有心眼,在乔茗茗夫妻俩提出的主意给他们创造一笔不小的财富,并且肉眼可见,往后年年都能继续有钱收入后,也不可能连这都要计较。

“要我说,咱们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要不然那不成白眼狼了吗。”

“对!”田寡妇突然出现,说道,“咱们是没读过多少书,但却不能没良心。盖个厕所能咋啦,这是小事儿,反正砖窑烧个不停,砖头迟早也是要有的。再说了,人家盖一间厕所当然好盖,咱们要盖就是要推倒重新盖,这么冷的天得多费多少力气。”

有经验的人都不会在冬天盖房,村里盖房子的高峰期大多都是在非冬日里的农闲时节。

周队长坐在上方,笑了笑。

今年为何钱会变多,就是山柚油的款来了。

村民们大多淳朴,也能明辨是非。

小乔和宁渝做了啥,得到啥,大伙都看在眼里,周队长是彻底放下心了。

门口,夫妻俩人不禁对视一眼,然后悄悄离开。

空气冰冰凉,但心里滚烫滚烫。

回到家中,乔茗茗开始画设计图,画卫生间的设计图。

无论这个季节适不适合建房,她都等不了啦,等哪天雪停了就得开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