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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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妆打理妥当,苑嬷嬷也捧着新熬好的参汤进来了。
姜鸾喝着参汤时,从正殿到外庭院,连着三道传召声响起。
片刻后,一个身穿绯色官袍的身影当先跨进门来。
正殿里簇拥着姜鸾的几个大宫女看清了来人,都是一怔。
临风殿无人见过谢澜其人,只听说是谢氏嫡出郎君,家中行五,长得姿容俊美,清贵绝伦。这几个字都是是对高门子弟惯常用的恭维词句,在皇城里每个月都能听个十次八次,听到耳朵都快生了茧,谁也不当真。
却没想到,谢澜长得这么好,真真切切配得上那句‘姿容俊美,清贵绝伦’。
他看来二十出头年岁,身形修长如青竹,气质清冷端肃。常见的绯色官袍穿在他身上,行走间大袖飘拂,硬是穿出了魏晋风流的感觉。
姜鸾靠在贵妃榻上,抬眼打量着。
虽然头一次见着这位谢舍人,她却隐约有种熟悉的感觉,思来想去,恍然大悟。
谢澜和椒房殿里那位皇后嫂嫂,或许是家族里教养的缘故,两人同样冷冰冰站在面前时,给她的感觉像极了,像是一个模子雕出来的两个冰人。
“臣谢澜,见过汉阳公主。”
谢澜怀里抱着十余卷木轴书卷,木轴上方露出弯月形的象牙标签,向殿内行礼。
“臣奉了裴督帅之命,带着礼部筛选的卷轴一十二卷,前来临风殿,等候汉阳公主过目。”
姜鸾歪头打量着他怀里的卷轴,“谢舍人带过来的这些卷轴,挂着的象牙标签怎么眼熟得很。莫非是前两天徐公公曾经送来的——”
“正是。”
前两天被徐公公带人抱过来的几十幅小像,经过了筛检,如今只剩下十二卷,被谢澜一丝不苟地托举着,一卷卷地放在长案上。
“按照公主的要求,已经剔除了二十岁以上年纪的世家子弟。此外,礼部未画好的几幅郎君小像,昨日也补画好了呈进宫里,都在案上了。”
姜鸾兴致缺缺地随手拿起一卷,左右展开,面前显露出一张十八九岁绯衣少年郎的绘像,窄袖镶边胡服,皮弁小冠,腰间佩剑,脚踩山石,眉宇间满是孤高傲气。生平小字那边第一行写着,
“范阳卢氏,露山巷长房嫡四郎。”
“卢四郎,本宫听说过他,性子傲气得很。”姜鸾思索起旧事,
“先帝在世时,曾有位寒门出身的新科探花郎,恰巧和卢家四郎同在宫中伴驾。散值路上遇到了,探花郎过去寒暄了两句,离得近了些,卢四郎当即把外袍脱了,扔在探花郎脸上,呵斥道,‘浊气逼人’,是不是他?”
这件事流传极广,谢澜并不否认,“正是卢四郎,两年前的事了。那位探花郎如今已经外放了知州。”
姜鸾把卷轴原样卷起,又丢回案上,“我无意挑选。谢舍人把卷轴拿回去吧。”
话外的送客之意明显,谢澜听得清楚,却站在原地不动。
“公主出降的大事,还望慎重对待,仔细挑选。”
在场众人的瞪视下,他神色平静如深潭,嗓音清冷,一板一眼地道,“圣人已经颁下敕旨,准开汉阳公主府;按照祖制,非公主出降不开府。
“公主若是不肯挑选……出降的驸马人选,就要交予皇后娘娘定夺了。”
言语里暗含的威胁,在场人人听得出。苑嬷嬷脸色顿时一变,“谢舍人,你什么意思,竟敢威吓公主?!”
姜鸾斜倚在贵妃榻上,温软嗓音里也带出几分不满,
“谢舍人真无情。谢娘娘是本宫的长嫂,姜氏和谢氏两家算是正经的姻亲。上个月我重病缠身,谢舍人一次都不登门探病也就罢了,今日头一回登门,就言语威胁我这个姜家亲戚。”
谢澜刻意用了敬称,避开姜鸾话里牵扯出的一堆不清不楚的亲戚称谓,
“不敢威胁公主。微臣说的句句实话。”
修长如白玉的指尖点在一幅长案卷轴上,谢澜倾身往前,把卷轴往姜鸾坐处推了推。
“微臣刚才所说,不只是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也是圣人的意思。”
“自从汉阳公主当日大闹两仪殿,圣人一直卧病至今。按祖宗规矩,圣人卧病期间,皇后娘娘可以酌情代圣人赐婚。”
他神色冷肃,倾身越过长案,逼近姜鸾面前。相貌如冰玉的人,薄唇开合,嗓音冰寒。
“终身大事,非同小可,请公主尽快挑选。再找借口拖延下去,后果不是公主承受得住的,只怕事后懊悔莫及。”
姜鸾坐在对面的罗汉床上,一动不动地思忖了片刻,随后仿佛被惊吓到了,猛地侧过头去,团扇遮挡住大半张面孔,鸦羽色的浓长睫毛细微震动。
谢澜冷眼看着,只等刁蛮贵女回过神来,大发脾气。
等了一阵,却见对面的先帝幺公主始终默默无语,睫毛上渐渐浮起了水雾,不多时,竟然有一滴泪珠盈盈挂在长睫上,将掉未掉。
这一下大出他的意外,谢澜细微地皱了下眉。
因为姜鸾侧过身去的缘故,他注意到她头上并未梳起贵女常见的高髻,只是简单梳了个双螺髻,拿金线流苏细细裹了几圈,流苏两边垂下,又斜插了一支小巧精致的金花步摇。除此以外,并无任何长簪饰物。
双螺髻是未及笄的少女在闺中常梳的发饰,金玉长簪才是女子及笄后用的头饰。谢澜盯着那只以金线流苏、金花步摇简单装饰的双螺髻半晌,突然惊觉……
被宫人绘声绘色传遍‘刁蛮无状、谈笑杀人’的汉阳公主,难道还未行笄礼?……未满十五岁?
听了他几句疾言厉色,竟然就承受不住,要哭了。
对着面前将落未落的那点水光,谢澜心里升起几分隐约懊恼。
他听多了椒房殿的一面之词,对于从未谋面的先帝最小的公主,心里早已勾勒出一副蛮横贵女形貌,过来临风殿前,竟忘了打听一句,宫中传遍的所谓‘刁蛮无状、谈笑杀人’,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心里起了几分懊恼,他静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刻意冰寒的嗓音缓和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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