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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来的时候两个人是一起来,为什么走的时候就不带她走。

她用力挣开褚国华的桎梏,连鞋都来不及换,直接打开门冲了出去。

“漾漾!”

父母在后面叫她。

但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追上他,问他这是怎么了,问他为什么忽然要这么做。

师兄向来事无巨细,他一定是有什么苦衷,不然他不会平白无故这么做的。

这层楼唯一的电梯正在往下走。

褚漾用力捶了锤电梯门,门没反应自己的手却瞬间变得铁青。

她打开安全通道的门,直接跑楼梯下去了。

追出来的那一刻,脚底的冰凉告诉她现在天气有多冷。

她外套都没穿,只踩着拖鞋就这么跑出来了。

褚漾赶到车子前时,那辆黑色轿车已经发动了引擎,打开了照明灯。

主驾驶门上的玻璃牢牢关着,褚漾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讨厌放窥视膜。

一片黑暗,她根本看不见他。

褚漾用尽全力跑过去,边跑边扯着嗓子用力喊:“师兄!师兄!”

就在她即将触到车尾时,开车的人踩下了油门,车子加速,瞬间就又无限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她知道自己追不上,但还是追出了几十米外。

褚漾撑着膝盖喘气,大口大口的白雾从口中吐出,接着在空中升腾慢慢消失。

她喘过气后又急忙掏出手机给他发了十几条语音信息过去。

一开始的语气还算正常,有些责怪,又有些不理解。

【师兄你怎么了?】

【为什么这么做?】

【你怎么都不跟我商量一下】

【如果你不想骗爸妈,你可以跟我提前说,我们再一起解释啊】

【我爸爸只是一时生气,如果我们跟他好好解释,他很快会想通的】

而后又变得有些哽咽。

【师兄你回我一下消息好吗】

【师兄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在一起了才这么说的】

【你是生气了吗】

【还是你不想我去西安?】

之后带着小声的啜泣。

【我不去西安了,我哪儿都不去了,你回我一下消息好不好】

【我不比赛了,我也不保研了,我自己好好考,你不要生我的气】

【师兄,我哪儿都不去了,你别生我的气了】

而他的头像依旧静悄悄的,再无响动。

褚漾孤零零的站在小区楼下,冷得手指打颤,她吸了吸鼻子,握着手机的手也渐渐有些麻木,已经有些握不住手机了。

褚漾勉强用手掌托着手机,抖着肩膀给他发了一条又一条语音消息。

屏幕变花了,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上面的字。

褚漾擦了擦屏幕,终于把上面的水渍擦掉了,下一秒屏幕又被打湿了。

她用力擦了擦眼睛,这才止住了根源。

“师兄,你是不是怪我想不起之前和你见过面的事情?”她断断续续的说着,说两个字就要抽泣一下,“你放心,我已经去问过姐姐了,她告诉我我之前确实去过赞干比亚的,我很快就会想起来的,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她嘴上这么说着,其实心中毫无头绪。

别说想起来了,就连记忆里的丝丝沫沫都消失殆尽。

“我没骗你,我一定会想起来的,你给我点时间。”

褚漾说完这句话转身就往回跑。

上楼的时候恰好撞上了下楼找她的父母。

褚国华又急又心疼,声音也有些哽咽:“傻丫头你干什么?这么冷的天你连件外套都不穿就跑出来?!”

褚妈妈连忙为褚漾披上了外套。

褚漾被父母带回了家。

原本父母想要和她心平气和的坐下好好聊聊,褚国华刚刚被褚妈妈一通数落,也觉得自己刚刚那一巴掌未免有些太鲁莽了。

徐南烨对他们女儿的好,他们是有目共睹的。

就算当初结婚的念头再荒唐,也没什么是几个人一起坐下好好聊聊不能解决的。

褚漾刚回家就往里洗手间里跑。

褚妈妈叫住她:“漾漾,换双干净的鞋啊!”

褚漾直接脱掉了已经被踩脏的拖鞋,光着脚继续朝洗手间跑。

父母不知道她去洗手间要做什么。

褚漾走到盥洗池旁,拉上堵塞口,满满装了一大池的冷水。

她猛地低头将自己的脸埋进了冰冷的凉水。

褚妈妈在后面叫她:“漾漾你干什么啊!”

等她把褚漾的脸从盥洗池里拉出来,她已经被呛得满脸通红,脸也因为埋在凉水里而变得僵硬冰冷。

褚漾用力咳了咳,神色恍惚:“怎么想不起来?”

她没有死心,又看上了旁边的墙壁,直接一股脑往墙上撞了过去。

好大一声声响,父母心疼的都快当场晕倒。

“漾漾!”褚国华用力抓着褚漾的肩膀以免她再干出些什么自残的事儿来:“你到底怎么了?”

褚漾额头上青了一大块,满脸都是水,头发湿哒哒的黏在脸上,看上去狼狈又疯狂。

她用力捂住自己的头,近乎崩溃般的大叫:“我怎么还是想不起来!”

在确认自己什么也想不起来时,褚漾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骤然颓倒在地上。

她跪在地上,原本细嫩白皙的脚背冻得发紫发青,已经有些肿胀了。

姣好精致的脸上也不复往日的明媚活泼,透露着一股满满的死气和绝望。

褚妈妈蹲在地上,为她一点点挑开黏在脸上的头发。

褚漾双目通红,脸上的水怎么也擦不干净。

也不知道是泪水还是盥洗池里的凉水。

她看着父母,忽然瘪嘴,再也忍不住大哭了出来。

女儿上一次大哭是什么时候,他们已经不记得了。

或许是因为考试没考好,又或许是被姐姐抢走了什么心爱的娃娃的时候。

“我忘记师兄了,我把师兄给忘记了,”她边哭边说,“爸妈,我把他忘记了,他生我的气了,怎么办?”

而后她又用力撕扯着自己的长发,几乎要将整块头皮扯下来。

“你给我想起来啊!”

她越是逼迫自己想起来,就越是想不起来。

父母为避免她再做出这些伤害自己身体的举动来,只能把她关进了房间里,轮流日日夜夜的守在她身边。

这一夜,褚漾和父母都没有闭眼。

第二天,徐南烨派人送来了她的换洗衣物。

褚漾浑浑噩噩的在房间里待了两天,学校也没有去,什么话也不说。

褚国华把褚蔚叫了回来,褚蔚心里愧疚,二话不说就带着衣服搬回了家。

褚漾央求着姐姐带她回家看看。

“你带我回家看看,我想跟师兄道个歉,”褚漾咬唇,不住地重复着这几句,“我要跟他道歉。”

褚蔚不明所以:“道歉?为什么要道歉啊?”

褚漾只是哭着再次让姐姐带她回家,也不解释。

褚蔚再次违背了父母的吩咐,悄悄带她溜了出去,开车送她回了家。

这条路从来没有这么漫长过,时间从来没有这么难捱过。

褚漾颤着手按动密码打开了门。

她希望徐南烨还在。

房子里空荡荡的,半个人都没有。

家具还是原来的摆放,什么也没多,什么也没少。

褚漾鞋都来不及换,径直往卧室跑去。

她猛地打开了衣柜的门。

空的。

他经常穿的那几套西服都不见了,褚漾又来到洗手间。

他的牙刷,他的剃须刀,他的毛巾,这些私人用品都没有了。

她又去找了鞋柜。

那几双大同小异的皮鞋也不见了。

褚漾瘫倒在客厅地板上,真正觉得这个家彻底空了。

“从来哭着闹着要走的人,都不是真正会离开的人,真正要离开的那个人会挑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穿上一件大衣出门,如精灵般悄悄地溜进冬日的阳光里,再也没有回来。”

真正走的那次,关门声最小。

因为他不再需要她知道,他已经走了。

褚漾终于意识到她有多爱徐南烨。

不是情窦初开时浅尝的喜欢,也不是因为他温柔体贴的呵护回报式的爱意,更不是崇拜,不是仰慕,不是刹那间的心动。

而是随着时间,慢慢刻入心底里,渐渐深入骨髓的爱。

是朝夕相处,是细水长流中一点点加深她对他的爱,是每日的陪伴,从日出到夜幕降临的依赖和信任。

是向他敞开心扉,将自己生活中的喜怒哀乐逐渐分享给他的点点滴滴。

而她到今天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