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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东西一跳一跳,令江悬无法忽视。不知什么时候,江悬身上的衣衫被谢烬一件件剥开,只剩最后一件里衣,谢烬的手掌隔着一层轻薄布料,覆在江悬胸口。

“阿雪……”谢烬喉结滚动,目光像火一样烫人。

除夕夜,灯火如昼,红烛帐暖,江悬的衣裳散落一床,像层层叠叠盛放的牡丹,又像红浪翻涌。满室朱红描金中,唯有他雪肤乌发,眼眸含水,朦朦胧胧地望着谢烬。

他轻声呢喃:“岐川……”

有些事大约是生来本能,谢烬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如何抚慰江悬。江悬只看到他漆黑的发顶,埋首在自己胸口,看不见的地方,谢烬的唇舌柔软温热,流连在那处细嫩的肌肤。

“岐川,不……”

谢烬抬起头,眸色深沉:“你不喜欢吗,阿雪,可是你身子好烫。”

江悬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他有一点害怕。以往这种事只会带给他痛苦,而今夜,他竟然从中体会到一丝别的。

甚至谢烬什么都还没有做,只是亲吻和抚摸,他就开始生出某种隐秘的期待。

这种期待,同样的令他不安。

谢烬从江悬的犹豫中得到回答,低下头,拿起江悬挡在身前的手,亲吻他细白的指尖。

“我可以么,阿雪?”

可以……什么?

江悬醉意朦胧,直至对上谢烬滚烫的目光。

谢烬的目光,明晃晃地说“我想要”。

江悬想不出理由拒绝。

两情相悦,本该如此。可他张了张口,却忽然说不出“可以”两个字。

——他害怕。

过往经受的一切成为深刻在他身体里的烙印,稍一触碰,那些记忆便如同瓢泼大雨,浇熄他将将燃起的热忱。他怔怔看着谢烬,连神识都清醒了几分。

“岐川……”

江悬心口一紧,比起不安,更多是愧疚。——明明二人已经走到今日,明明他已下定决心要对阿烬好一点,但为何,他连这样简单的请求都办不到。

他已被萧承邺变成一个不用药就无法有反应的怪物,哪怕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叫嚣,那一处却仍旧沉睡着,像每次面对萧承邺那样。

谢烬微微垂眸:“不可以么……”

“不是。”江悬脱口而出,攥住谢烬衣袖。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下定决心,拿起谢烬的手,缓缓放在自己腰上。“……我,不一定行。你来,试一试……”

……

几百里外,新安行宫。

烟火不断腾空,照亮行宫上空昏暗的天幕,夜风中宫灯微微摇晃,重重宫阙一望无际,宛若一座华丽而冰冷的牢笼。

正中央一座宫殿中,萧承邺与太后相对而坐,两名宫女跪在一旁,谨小慎微地为二人斟酒布菜。偌大的宫殿静得落针可闻,丝毫没有新年该有的热闹欢乐。

太后摆摆手,示意宫女退下。

两名宫女悄然行礼,暗自松了口气,默默退出宫殿。

太后看着萧承邺,眉心微蹙,缓缓开口:“你究竟,想做什么?”

萧承邺勾唇淡笑,反问:“朕想做什么,母后不知道么?”

“我看你是疯了。”

“是啊……好多人都说,朕疯了。可朕只是想拿回属于朕的东西,也有错么?”

“属于你的东西,是那座皇城和这整个天下,唯独不是你想的那个人。你唯一应该做的,是早日整顿兵马,夺回你的皇位。”

“皇位?”萧承邺轻笑,“十年,连朕都腻烦了,母后当这寡淡无味的太后还没有当腻么?不瞒母后说,朕早已对皇位没了兴趣,朕现在唯一想做的,是最后一次,陪阿雪痛快尽兴地玩一场。”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早知如此,哀家就该想办法除去那个妖孽!”

“这世上若有早知如此,朕当初就不会做这皇帝。母后,你去过漠北么,朕从前以为那是处荒凉之地,但阿雪说,那里天高云阔,草肥水美,比京城好一万倍。若是有机会,朕也想去看看阿雪长大的地方。”

萧承邺说完,太后闭了闭眼,脸上的愤怒和忧虑终于变成深深的无力和绝望,她仰起头,竟不自觉轻笑出声:“你的野心呢?你当初在先帝病榻前,对哀家说不择手段也要夺得帝位的雄心壮志呢?十年而已,你正值盛年,竟要就此偃旗息鼓么?若是这样,你又何必立东都于此,那时在京城,拼死一搏或束手就擒不是更好么?”

“是朕愿意放弃么!”萧承邺饮下一杯酒,将酒杯重重放下,“朕也以为朕会永远野心勃勃,直到到了这里,这里!整个行宫,竟无一人敢在朕面前与朕说一句真话!当皇帝又如何,万人之上又如何,漫漫长夜,还不是无尽的孤独寂寥!朕受够了!”

萧承邺说着,忽然起身一把掀了桌子,杯盏碗碟哗啦啦碎了一地,成了除夕夜这座宫殿里唯一热闹的声响。

太后很轻地皱了下眉,道:“高处不胜寒。从古至今,帝王皆是如此。”

萧承邺双目猩红,踉跄着后退一步,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什么:“高处不胜寒,哈……”

他走到窗前,推开窗,夜空中不断有烟火升起,五光十色,华丽璀璨,仿佛不知人间哀愁。

一阵夜风拂过,吹散殿内沉闷。萧承邺脸上笑意淡去,望着远处,低声喃喃:

“朕不知道高处不胜寒。朕只知道,有阿雪在的地方就不会冷……”